岑岁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信吗?
有人真的因为你的声音而喜欢上你。
他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隔着万水千山,默默的, 喜欢了你那么长的时间。
岑岁默默地把这本书放回原位,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低头继续整理着床单,把被子塞进被套里,拿到太阳下晒。
太阳热烈又灼灼地爱着人间。
岑岁从未有过这样的理直气壮。
她也被陆宴迟这样热烈又灼灼地爱着。
不比太阳少半分。
吃午饭的时候, 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方式面对陆宴迟, 也没有想好要如何提及那本日记。
陆宴迟这学期变得非常忙,教学任务加重, 又带了几位研究生。前几天岑岁听到陆宴迟和人打电话,模模糊糊中听到“研究所”三个字。
总而言之,陆宴迟没像上个学年那样吃完午饭有时间在家里午休;他吃过午饭, 陪岑岁聊了会儿天,就回办公室去了。
午觉过后, 岑岁抱着函数下楼遛弯。
函数是只散步都要散出“让老娘欣赏一下我打下的江山”的风范的,于是走得极慢, 大摇大摆地, 还翘着条尾巴。
不过岑岁也有心事, 所以走得极慢。
在小区入口遇到了取完快递回家的许尘墨, 她乖乖地和许尘墨打了声招呼:“尘墨哥, 你最近住家里啊?”
许尘墨神情淡淡:“今天有事回来一趟。”
岑岁:“哦。”
“你要出去?”
岑岁下巴微抬, 指了指在地上竖着尾巴懒洋洋的散着步的函数,“怕函数在家闷坏了, 所以带它出来走走。”
许尘墨叮嘱她:“别走远,拉好牵引绳。”
这对话太熟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心无芥蒂地叫他一声“尘墨哥”, 也是真的把他当亲哥哥看待。或许这就是成年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强求,也不惋惜,各自回到原位。
岑岁叫住他回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忍不住问:“尘墨哥,方便聊聊吗?”
许尘墨有诧异一闪而过,他神色淡然:“可以。”
马路两边白杨树蓊蓊郁郁,遮挡住大片阳光。
岑岁思考许久,忽然说:“你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和陆宴迟见面?”
许尘墨扯了下嘴角,“就知道你找我聊他。”
岑岁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许尘墨倒也没在意:“他没和你说过吗?”
岑岁摇头:“我也没问过他。”
许尘墨:“你为什么不问他?你只要问他,他什么都会说的。”
沉默几秒,岑岁也不想和他弯弯绕绕的,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陆宴迟在国外,是不是有聊到过我?”
“聊到你?”他说,“他又不认识你,怎么会聊到你。”
岑岁提醒道:“我不是会发一些美食视频吗。”
“美食视频……”许尘墨低喃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忽地侧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岑岁,“你这么一说,确实提到过你。”
岑岁抬了抬眼:“你们当时都聊过什么?”
许尘墨的记忆力也不逊色:“他在国外的时候有看你的视频。”
岑岁嗯了下。
“我说你是我的妹妹,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许尘墨想了下,“其他的也没有多说了,我和他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不太喜欢聊这些。”
岑岁道:“那你有给他看过我的照片吗?”
“我没有你的照片,”许尘墨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了?”
岑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囫囵地找理由搪塞他,说:“就想知道你有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过我的坏话。”
许尘墨:“……”
散完步回家,在岑岁上楼时,许尘墨突然叫住她。
岑岁闻声转头看他:“尘墨哥,还有事吗?”
光影摇曳,许尘墨的脸映在斑驳中,皮肤冷白,神情疏离又冷淡。他站在下面,略仰着头看着岑岁,说话时也像是没带任何情绪:“红豆。”
岑岁歪了歪头:“哎?”
“陆宴迟对你很好吧?”
岑岁笑起来的时候像只慵懒的猫,“怎么了?”
许尘墨眼眸里有情绪翻涌,最后和着灌入楼道里的秋风般飘散,他的眼底透着释然,“他要是对你不好,可以来找我。”
岑岁愣了下。
“尘墨哥帮你打他。”
“……”
岑岁的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过了好半晌,她双唇翕动,语调轻松地说:“如果陆宴迟欺负我,我一定找你告状。”
-
回到家,岑岁给函数洗了个澡。
她又把晒在阳台上的床单给收了起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她的视线忍不住在床头柜那儿扫,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似的,欲望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
却不是潘多拉的魔盒。
是时光里的情书。
岑岁蠢蠢欲动,又想拿出那本日记本出来看。正好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粥粥找她谈开网店的事情。
岑岁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和粥粥谈工作。
因为要开网店,事情很多,岑岁又是喜欢凡事亲力亲为的性格,所以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的忙。
每天早出晚归。
好几次陆宴迟半夜回家,岑岁都没回来。
陆宴迟又在书房办公等她到家,看到她满脸疲惫倦意,心里的不悦顿时没了,只剩下心疼,“要不别开网店了,哥哥真有钱。”
岑岁进屋后就跟树懒似的挂在陆宴迟的身上,她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说话,“哥哥,我刚开始创业呢,你要支持我,不是反对我。”
“哥哥不是反对,”陆宴迟把她抱进洗手间给她擦脸,“我是心疼你。”
岑岁仰着脑袋任他搓扁揉圆,声音也含糊不清的:“起步期都会累一点的,等到店铺走上正轨了,我也会轻松很多的。”
陆宴迟的声音带了点儿怀疑,“你不是签了公司的吗,怎么感觉什么事都要你自己干?”
“因为不想随便糊弄,”岑岁睁开了眼,一双眼睛大而圆地盯着陆宴迟,认真地说,“来我店铺买的基本都是我的粉丝,我不想浪费他们的感情。”
陆宴迟:“但你回家也太晚了,现在都快三点了。”
岑岁神情怯怯:“那也没办法……”
“我晚上十一点离开实验室,”陆宴迟低头给她挤着牙膏,语气温润,“如果你不能在十一点前回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
岑岁咬着牙刷:“太麻烦了。”
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耳骨,“我不放心。”
岑岁迟疑着:“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陆宴迟打断道,他眉眼低垂着,浅色的瞳仁里遍布爱意,“不要害怕麻烦我,岁岁,我只是想多陪陪你。”
岑岁没反驳:“哦。”
陆宴迟把她在洗手台上坐好,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我给你拿衣服洗澡,你坐这儿等我,不要乱动。”
岑岁瞅他:“我又不是小孩。”
“我宁愿你是小孩,每天回家就能见到你,”陆宴迟的唇角往上扯,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散漫形象,低声道,“而不是等你到凌晨三点,害怕你出事。”
岑岁安静三秒,“我也想每天都在你身边。”
陆宴迟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我知道。”
岑岁拉着准备离开浴室的陆宴迟,往自己面前扯,她勾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边,“我这段时间确实忽视你了,对不起。”
陆宴迟觉得好笑:“哄小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