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江泽洲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同时, 他还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月春风拂晓,小区绿化做得很好, 白玉兰花样式的路灯倾泻一地乳白色光晕, 幽夜生香。不少情侣亲昵无间地散步,低语缠绵。
江泽洲和孟宁二人暴殄天物地,一路无言。
“我到了。”孟宁这样说。
“嗯, 早点睡。”江泽洲这样回。
门关上, 二人在玄关处,在电梯口,站许久。
玄关处的镜子和电梯金属质地的门, 同时映出二人脸上表情。
——真希望明天早一点到来。
翌日, 忙碌的礼拜一。
所有工作日里,孟宁最讨厌礼拜一,每周繁琐的例会, 例会期间,公布各项任务。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并不多, 其他小组组员并非每场演奏会都要出席, 有适时轮换, 可大提琴组不行, 场场都得出席。
每次布置任务,孟宁拿到手的最多。
早起闹钟疯狂叫嚣,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胡乱按停。
孟宁没赖床,进衣帽间换了套运动服, 晨跑去了。
望江嘉苑开盘之初, 炒的就是江景房的噱头, 确保每一套房都能看到江景。
出小区一条街, 就是一线江景。晨起健身的老人居多,跳广场舞,甩彩丝带,下象棋……活动种类应有尽有。
湖面雾气缥缈,天边泛着鱼肚白的光。
孟宁往耳边塞上蓝牙耳机,简单的热身之后,晨跑锻炼。
大约跑五公里,她步调降缓,直至停下,做了个拉伸运动,然后转身回小区。
单元楼转角。
一边上楼,一边是小区内游泳馆的侧门。
江泽洲甫一出游泳馆,就看到了孟宁,他扬声:“孟宁——”
连叫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径直走进单元楼里。
江泽洲停在原地,踟蹰几秒,拿出手机,给孟宁发消息。
收到消息的手机在玄关柜亮起,随着浴室传来的水声,亮光熄灭。
一大早,孟宁忙前忙后,晨跑,洗澡,做早餐,做完一系列事情后,她才背包换鞋,拿手机,准备去地下车库。
门一开,楼道处站着的人,把孟宁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后,孟宁更震惊:“江泽洲,你来找我吗?”
闻言,江泽洲眉头蹙起,“孟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孟宁:“什么?”
见她这幅样子,怕是真忘了。
江泽洲无奈走到她面前,勾唇,再次介绍自己:“我是你男朋友。”
“……”孟宁眼皮一跳,脑海里,昨天种种盘旋回荡,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抱歉,我真的忘了。”
“我早上在单元楼下叫你,你也没听到吗?”
“你有叫过我吗?”孟宁说,“我带了耳机听歌,没听到。”
“嗯,猜到了。”
乘电梯下去,到达地下车库。
往前走十米,陌生的车位,停着熟悉的黑色卡宴。随着江泽洲的靠近,车子前灯亮了亮。
孟宁疑惑:“你的车怎么停这儿?”
江泽洲说:“临时租了个车位。”
他绕到副驾驶座,先她一步,打开车门。
孟宁不是第一次坐他车了,但是第一次感受到江泽洲的绅士行为。
“……谢谢。”思忖片刻,她说。
“我个人并不觉得这种行为需要道谢,毕竟生活中这种小事太多了,我们以后接触到的肯定会更多,难不成你天天都要和我说谢谢吗?”
孟宁顿了顿,抿唇,没接他的话。
江泽洲回到驾驶座坐下,发动车子。他语调如车速般,平稳,值得人信赖,“或许你觉得我没必要这样做,毕竟是合约情侣,但是你设想一下,平日我们不怎么相处,等到了父母面前,一定会露馅的。”
“——尤其是你这句谢谢。”
情侣间那种天然的造作和自然的亲昵,并非一朝一夕养成的。
孟宁又是个特别注重礼貌的人,但再注重礼貌,也不能总是把“谢谢”这个词挂在嘴边,和男朋友说吧?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
这声“知道了”很简单,可在孟宁的心里,却如千斤石般重。
朝夕相处,每日扮演情侣的角色,世上任何一对情侣做的事,他们都做。
江泽洲确实想得很周到,既然他这么周到,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入了戏,真把自己当做他的女朋友呢?
孟宁没敢问。
人生就是得过且过,过一天有一天的快活。
连续一个礼拜,孟宁上下班,均由江泽洲接送。
孟宁每天下午六点下班,江泽洲竟然能够在六点前就在舞团门口等候,以至于孟宁都要怀疑华锐资本是不是要倒闭了。
礼拜五早晨,孟宁照旧坐江泽洲的车。
离舞团还有一个路口时,孟宁说:“下午不用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