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瞮生硬转移话题:“你雕工很不错呀。”
这枚“去殃除凶”的玉压胜钱雕得相当精细了,若非亲眼看见,席瞮很难想?象这会是骆乔不到一个时辰雕出来的。
“从小练呢,小时候控制不好力气,弓师傅就叫我练雕工控制力气。”骆乔看玉料还有些剩下?,就又切又凿,没一会儿就有了雏形。
席瞮看了一眼骆乔的手,从小习武,骆乔的手全不似闺阁少?女的细腻柔软,她掌心和关节处都是粗茧,可见是下?了多大的苦功夫。
“你天生力气就大,会觉得困恼吗?”席瞮问。
骆乔认真雕着?手里?的玉料,边说:“还好吧,我觉得可能我阿爹阿娘更困恼一些。我小时候控制不住力气,每天都在拆家,我阿爹有三年常驻巨野泽大营,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怕他下?次休沐回来,家里?连屋顶都不剩下?了。”
席瞮被逗得大笑:“可以想?象那场景。”
骆乔哼了声:“怎么可能会屋顶都不剩,我从来不上房揭瓦,也从来不靠近任何屋子的梁柱。哪怕就是四面墙被拆了,也还是会有屋顶的。”语气还挺骄傲。
席瞮笑道:“那不就变成凉亭了。”
骆乔想?了想?:诶嘿,还真是。
“我家从来都没有变成凉亭过,”骆乔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拆家正名?,“顶多就是地被踩出坑,墙破一个洞,窗户门被我掰下?来,家具被我捶碎之类的。我们东平郡的木匠都可喜欢我了。”
“因为?天天都去找木匠打家具么?”席瞮笑道。
骆乔竖起大拇指:“聪明。”
席瞮有些好奇地问:“我听臻弟说过,你家定的规矩,你毁坏了器物要罚月钱,说你的月钱罚到了十八岁,真的吗?”
“席蛮奴这个大嘴巴,他最好别让我逮着?,哼哼……”骆乔手指灵巧地转了一下?手里?的小刀,倒也没觉得丢人,纠正道:“是已经?罚到了二十五岁,我就没见过我的月钱长什?么样儿。”
说罢,还忧虑的叹了一口气,感叹:“我可真是太穷了。”
席瞮失笑。
“来,给你。”骆乔把雕好的玉雕放席瞮手上,收起小刀,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碎料。
席瞮捧着?手里?的玉雕端详了片刻,赞道:“这狸奴雕得惟妙惟肖。”
骆乔猛地转头看他,一脸无?语的样子。
席瞮:“怎么了?”
骆乔:“……我雕的是老虎。”雕的是骆找找呢。
席瞮面不改色,换了一个赞:“这虎崽雕得惟妙惟肖。”
骆乔:“……”
算了。
骆乔重新?拿出小刀,把玉雕从席瞮手里?拿过来,给老虎的额头上刻了一个“王”字,再?放回去。
又忍不住解释一句:“我是为?了不浪费太多玉料,所以把老虎雕得有点儿胖。”她家的老虎养得太好有点儿胖,怎么啦!
席瞮看着?玉雕老虎,这是有点儿胖吗?
“你这玉料形状不好。”骆乔虎视眈眈,希望席大公子有点儿眼力界儿。
席大公子那是相当有眼力界儿的,闻言立刻点头:“这料很便宜买的,就是因为?形状不太好。”
骆乔满意了,说了声,就去找伙头军要些饼子吃。
这边骆乔刚一走开,谢放谢勉兄弟二人就过来了。
“席舍人,万福。”
席瞮把玉雕胖虎收进?袖笼里?,站起身客气地朝谢家兄弟回礼道了声万福。
“席舍人有空去营外走走吗?”谢放问道。
席瞮婉拒道:“这几日积雪融化,营外小路恐怕泞泥难行。”
谢放靠近席瞮,低声说道:“昨儿深夜,我兄弟二人瞧见柳晟行踪诡异,与人在暗中议事。”
席瞮的目光朝谢勉投去片刻,与他兄长谢放比起来,谢勉的心思好懂得多。
他们昨夜还真瞧见了柳晟的鬼祟。
柳晟有何密谋?他们瞧见了多少??他跟说的目的是什?么?
席瞮心念电转,片刻后?说道:“柳晟鬼祟行为?不止一次,前日我还撞见他们商议要给骆姑娘制造麻烦。”
“那完全是两码事!”谢放还没说什?么,谢勉先急了,危言耸听:“我怀疑柳晟在和谈上有动作。”
“谢著作也这么认为?吗?”席瞮问谢放。
谢放心好累。
说好了由他主导,谢勉在一旁听着?,找准时机再?附和一两句,谢勉就这么着?急想?说话吗?
谢勉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啊?有他这么主动掀自己底牌的吗?他那么多弟弟,大父为?什?么要让谢勉跟他一道来,就因为?他们是一个娘生的?
谢放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感:“是的,我怀疑使团里?有内鬼,柳晟很可能被内鬼控制了。”
“是吗?展开来说说。”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谢家兄弟身后?响起,二人大惊,猛地转身,竟是骆乔一手一个大饼站在他们身后?。
她什?么时候来的?这也太悄无?声息了吧?!
骆乔对二人微笑:“二位,今日阳光甚好,元节轻松,不如去营外走走。”
“这几日积雪融化,营外小路恐怕泞泥难行。”谢放勉强一笑,把席瞮的话原封照搬。
席瞮说:“这倒无?妨,营外的主路在前两日就铺上了石块石板,虽不算好走,倒也不会一步一泥坑。”
谢放:“……”
可恶,席瞮此人甚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