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陆钥,谁人入京不是被千叮咛万嘱咐京城中谁都能得罪,万万不能得罪摄政王府。
陆钥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男人一眼就认出了陆钥,立刻行礼,“小生拜见明珠郡主。”
他肩膀挨了一鞭子,已经见血,却半点不恭敬都不敢有。
陆钥上前,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倒还算俊俏。若是本郡主看上了你,你还敢退婚吗?”
男人胆寒,只觉得掐住他下颚的那只手冷不断冒着寒气,骇人的紧,立刻答道:“小生不敢,得蒙郡主看中,是小生全家之幸。”
“呵!”陆钥放开他,看向长安郡主却对男人说道:“可惜你太丑了。”
陆钥吹了一声哨子,白马疾驰而来,她灵活的翻身上马,目光灼灼落在长安身上,“看到了吗?他敢退你的婚,却不敢退我的,这——就是权力。”
说罢,陆钥和阿晋一前一后飞驰而去。
路上,陆钥问:“阿晋,你为什么帮长安?”
阿晋道:“奴婢衷心希望郡主能独当一面。”
为期三天的科举很快结束,礼部批阅考生试卷。
安静的试卷批阅处在沉寂了三天之后,传来了一阵嘈杂,但又很快归于宁静。
张阁老悄悄将那份本该销毁的试卷藏了起来。
不久,三甲列出,交由小皇帝圣裁。
小皇帝看得厌烦,三分试卷都挺有文采的,就是谈及国事,呵呵,华而不实。
这时,张阁老将另一份试卷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小皇帝,“皇上,你看这份如何?”
小皇帝打开一看,连声喝彩,“好好好!”
这才是他想要的!
小皇帝激动的说道:“如此方才为国之栋梁,朕要好好看看此人姓甚名谁……楚鸿风……好名字!”
张阁老说道:“此人所提方法确实有大格局,只是皇上,摄政王那边……”
小皇帝犹豫了一会儿,“先招此人觐见。”
“是否需要先请示太后?”
“太后都病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好,不用了。”小皇帝很烦张阁老提到太后,在他看来太后和陆泽都是一样的,都只是想让他当个傀儡皇帝,自己掌权。
很快,楚鸿风秘密进了宫。
可是小皇帝和张阁老不知道的是,莫说楚鸿风,就说张阁老刚把试卷给了小皇帝,小皇帝身边的太监就将消息递了出来。
陆泽听闻消息,笑了,自言自语道,“这古代世界虽说衣食不愁,到底娱乐项目还是少了很多,想念电影了。”
张阁老和小皇帝让楚鸿风讲解一下自己在试卷中所说的策略。
楚鸿风说了几句,无外乎就是打通科举之路,取消保荐信,招纳更多人才,开设地方免费学府,开设武科举。总而言之一句话,让更多底层的人有机会出仕为官。
楚鸿风说道:“摄政王如今的爪牙多数都已经在军中和朝堂占据一席之位,这些人众多却臃肿,如果能更多的吸纳底层人才为皇上所用,定能集结天下百姓之力一举铲除摄政王。”
“说得好,有理!”小皇帝一听要灭了摄政王更觉得有理,而且吸纳底层人才可以打破摄政王用保荐制度迫使其他人归附与他的僵局,小皇帝拉着楚鸿风促膝长谈。
张阁老也十分赞同吸纳人才的主张,三人谈了一夜。
楚鸿风在殿试中被钦点为新科状元。
小皇帝仔细观察了陆泽,确定他没有什么察觉到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久,陆泽开始称病。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趁着陆泽不在,小皇帝赶紧命楚鸿风把早就准备好的奏章在朝堂上上奏。
小皇帝做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俯视着底下站着的朝臣,没有了陆泽在旁,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可是让小皇帝预料不到的是,奏章一出来,摄政王这边的党派毫无反应,反而倒是他的人一个跳的比一个厉害。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贱民就是贱民,开学授课会加重他们的叛逆之心。”
“皇上,祖宗法训,万不可违背啊!”
“皇上,我朝以文治国,增加武科举,废除保荐信是对圣祖不敬啊!”
……
诸如此类,一声比一声高。
不止小皇帝蒙了,连一向身份尊贵的张阁老都蒙了。
小皇帝很生气,他好不容易提出一个主张,结果所有人都不支持他,什么祖训,祖训难道就不能改吗?
小皇帝盛怒之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回宫之后,楚鸿风又鼓吹此政策可让小皇帝成为千古一帝。
太后又在病中,陆泽下了命令没人敢传消息到太后宫内,小皇帝牛脾气上来了,只想趁着陆泽病中落实政策,让一切尘埃落地,到时候他反对也来不及,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强势公布了政策。
陆泽在家里安安心心的赏花画画,陆钥和陆录也都尽量不出府陪着他。
陈管家带人回来禀告了宫内的详情。
陆泽落下最后一笔,万里江山图画完了。
“可笑竟然连张阁老都没看出问题。”陆钥忍不住摇头,心里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小皇帝的?
陆录说道:“张阁老是清流,自然想不通其中关节。”
陆钥点头,如今她已经快要收服陆泽分给他的州郡的大半了,不再是曾经纸上谈兵的人了。
陆钥说道;“张阁老是清流,可惜他底下的人不是。”
“废除保荐制度,皇上只想到了动摇父亲的势力却没想到这也是动摇世家门阀的根本。每年科举考试,参考人员都必须选择一个世家依靠获取保荐信才能参加科考,还未考中就已经是投靠世家了。这是世家门阀保持自己家族兴旺和势力扩充的根本。如此动摇,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政策是好政策。”陆泽微微一笑,将万里江山图挂了起来。
陆录笑道:“可惜时机不对。皇上根基未稳,注定失败。”
果然,陆录话音刚落,很多以前不曾拜访过摄政王的官员都陆续送来了拜帖。
从来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小皇帝高高在上,只以为那些跟随他的人是天生该效忠于他,却不知道别人到底为什么效忠于他。
陆泽直接让陆钥和陆录去处理去了,继续在屋内烤着暖炉看杂书。
他让人新找了几本小说,看得正起劲呢。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潜移默化,一点点,积少成多,水滴石穿。
等小皇帝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堂之中大半以上都已经站在了陆泽这边。
而剩下的那一小半人要么忠心却无实力,要么就是不顶什么用的中立派。
小皇帝不懂,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惶恐的找到太后,吓得太后药碗都翻了。
太后问道:“怎么了?”
小皇帝大哭,“母后救我,母后救命。”
待小皇帝将一切细细道来,太后也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坏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太安静了。
太后抓住覆在身上的被子,脑中灵光一闪,“快,去找庸亲王。”
“庸亲王?”
太后额头沁着薄汗,眼神无奈却坚毅,“早些年我与庸亲王就商定好,若到了万不得己之时,还有最后一步棋。”
“什么?”小皇帝问。
“庸亲王最信任的亲属就在距离京城最近的雷州,一直很得摄政王信任,那里有一万兵力,只要赶得及,就还有几分胜算!”
“是,儿臣这就派人去找……”
“不行!你哪儿的人已经不可信了!”太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去召集大臣,召开选后宴会,就说哀家要陪着皇上亲自选后。届时,你去拖住陆钥,哀家亲自将信物交给庸亲王府。”
“是是,儿臣这就去办。”
选后宴会在仓促中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陆钥是最后一个到的,也不是她想摆架子,而是按照本朝法律,她已经是不洁之人了,根本不可能入选。
陆钥到了之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也不搭话,打量着各家的女儿,除了少数几个盛装打扮的,大多数打扮的都很一般。
太后时不时的与人交谈。
歌舞助兴,表面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陆钥正看的开心,突然,小皇帝把她交了上去。
陆钥是女子,没有诏令几乎不会入宫,小皇帝本来就对她不上心,自然也不会召见她。
这一算,竟然有小半年没见过了。
这陡然之间突然看见,小皇帝不由得惊了一下。
陆钥好像长高了,肤色没有以前白皙了,偏黄,却透着一种强劲干练的气质。
就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柏,明明在笑,那勾起的唇角却没有温度,目光之中冷静克制。
高高在上,骄傲却又不给人以冒犯和狂妄的感觉。
似水一样沉静,又似冰一样冷。
这种气质他很熟悉,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皇帝这一下没想起来就用力的想,可从旁人的角度就像他被陆钥迷住了一样。
突然,水袖在小皇帝眼前一舞,小皇帝回了神,正准备说点什么,中间的舞女旋转着就跳了过来,在小皇帝身边绕了一圈。
陆钥眼神一凛,嘴角微翘,玉雪梅逃婚后,居然自己回来了?
显然,小皇帝也认出了她,精神恍惚,目光痴迷的随着玉雪梅的舞姿而动。
毕竟是太久没见的一对小情人了。
陆钥没兴趣打扰两人就悄悄离开了,她现在有更爱的东西了,小皇帝早就不重要了。
玉雪梅离开后浪迹了一圈又回了京城,一回来就听见小皇帝要选后,一气之下就扮成舞女混了进来。
没想到又看见小皇帝和陆钥眉目传情,这下是怎么都不能忍了。
立刻就把水袖甩了过去,果然小皇帝又被勾了回来,她得意的看向陆钥,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到没有,在皇上心中最爱的人始终只有我,你永远都是失败者。”
陆钥:“……”
难道女人的成功就是男人的爱吗?
玉雪梅和小皇帝勾勾搭搭,太后忍无可忍,在把信物交给庸亲王妃之后立刻把小皇帝叫了回来,板着脸让人把玉雪梅带下去。
宴会本来就是明目,事情办完,很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