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声音,放下手机,抬头看见阿善,笑着招招手:”崔善,过来坐。“
阿善打了招呼以后,捧着花坐到沙发上,在化妆镜里和金俊勉对视,他眉眼温和:”花很漂亮。“
闻言,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是她精心挑选的,配色很完美,花瓣厚实,娇嫩的花朵还带着水珠,包在精致浪漫的花纸之中,扎花的丝带绣着美丽花纹。
造型结束,化妆师搓搓手:”是最终场了,俊勉,加油!”
休息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们也围到他身边,自发鼓起掌来,给他加油打气。
阿善也跟着鼓掌,两人对视,她笑着说加油。
金俊勉去前台演出了,阿善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回复同事消息,余光里瞥到,灿烈从沙发那端挪了过来。
他随意地坐着,好奇地盯着她看:“崔善,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吗?”
阿善停下手里动作,侧头和他对视,眼睛清凌凌的,语气真挚:“我很信任他,所以不好奇,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灿烈摊开手,笑了笑:”是我多此一举。”
音乐剧是现场演出,休息室中是没有电视直播前台的,他们不知道观众的反应如何,演出是否顺利,只能静静等待。
大概一个小时,演出结束,后台渐渐喧闹起来。
金俊勉和阿善拥抱了一下之后,就被工作人员们簇拥起来,今天是终场演出,他在圈内人缘很好,不少亲近的前后辈都来捧场,接连不断来后台合照。
阿善站在一旁,在他向其他人介绍她的时候,配合着露出得体的微笑。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最后一个来合影的人,身材纤细,穿着私服,戴鸭舌帽。
她摘下帽子,黑色长卷发散落,皮肤白皙,面容姣好。
阿善一眼就认出是照片里的那个女爱豆,但面色如常。
金俊勉不着痕迹地留意着阿善的反应,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痕迹。
“前辈,祝贺你演出顺利。”
她的视线都控制不住似的黏在他身上,但他还是和之前每一次她见过的那样,尽管近在咫尺,也像隔着一段特别遥远的距离,温和又疏离。
金俊勉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客气地说了算声谢谢。
她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阿善,温柔端庄,很相配的样子,欲言又止:“前辈,这位是……”
闻言,他侧过头,看向阿善,那双眼里原本的疏离被柔情漫过:”是我女朋友,崔善。“
阿善也冲他笑,两人的相处极其自然融洽,又旁若无人。
合完影,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原来他邀请她来的含义,并不是回应,而是想让她彻底死心,别再纠缠。
彻底结束后,两人坐电梯,直接到场馆的地下车库,回到车里,气氛不似往常那般轻松。
金俊勉打开车里的空调,抛出个问题,语气不太好形容,听不出什么滋味:”刚才那个后辈,你认识吗?”
阿善安静片刻,展开了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容:“第一次见,不熟悉。”
他的指尖没什么规律地点在方向盘上,透着焦虑不安:“崔善,你真的爱我吗?”
阿善直接捉住他的手握住,似乎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当然爱你。“
“那为什么装不知道?”
”你明明看到了,不是吗?那张照片……”
他说着自嘲一笑。
“崔善,你到底是对我足够信任,还是根本就无关心呢?”
”我感觉不到你需要我。“
车内的暖气流通在每个角落,阿善没了笑容。
金俊勉艰涩地开口,声音沉沉:”崔善,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这些天我不会打扰你。”
也许他心里在反复拉扯,好感度时降时升,系统音在阿善脑海里不停播报,混乱不堪。
她勉强扯出抹笑:”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送她回去,自己却不打算上楼,阿善打开车门下车,临关车门那一刻,她的手腕被抓住,他抬起头仰视着她,昏暗的光线中, 他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在这个角度下十分清晰,带着不安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崔善,你是爱我的吧?”
阿善和他对视,眼眶微红,似乎有泪珠即将滚落,掩在昏暗光线中并不明显。
金俊勉却看的清楚,似乎被刺痛,手一下子失了力气,松开她手腕。
关上车门,阿善背对着他,听着又上涨了两点,稳定在八十的好感度,缓缓用指尖拭去眼角泪水,唇边勾起抹笑意。
再见到珍言,是在她的葬礼上,她吃安眠药自杀了。
从泰国飞回首尔落地的那天晚上,阿善正在整理行李箱,却突然接到珍言的电话,是她的号码,但却是她父亲打来的,声音沉重。
“请问是崔善吗?“
“珍言去世了,她活着的时候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她最亲近的朋友。”
“很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
“明天是她的葬礼,如果可以的话,想拜托你过来送送她。”
”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如果你能来,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也是我这个父亲能为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其实阿善预料到珍言会死,但她并没有打算阻止,真正听到珍言死讯的那一刻,她百感交集,伤心,悲痛,遗憾都有,但这些全部可控,她更在乎,怎样利用这些情绪让她的攻略效用最大化。
“您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订机票过去。
珍言父亲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阿善穿了一身黑色套裙,外面裹了件大衣,未施粉黛,连夜坐飞机,赶到蔚山。
葬礼地点距离机场很远,阿善按照地址打车过去,天空开始飘雪,司机为了安全放慢速度,等她抵达时,灵堂里丧礼似乎已经开始了,远远看去,黑白照片上挂着珍言的笑脸,明艳精致,她笑起来很漂亮,但是她很少笑。
生命以这副笑容定格,似乎有些可悲。
灵堂里人不多,站了大约七八个人,都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和长裙,应该是珍言的亲属,她父亲还好,只是红了眼眶沉默着,她的母亲跪坐在地上,头别一朵白色丝质纱花,倚靠着棺椁,哭得像个泪人。
阿善走过去,递上手里的白菊花,花梗处扎了黑色的丝花。
珍言父亲似乎是认出了她,走到她身边,低声开口:“你…是崔善吗?”
阿善点头,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喑哑又干涩:“伯父,是我。”
他年近五十,长相儒雅,眼底满是血丝,能看出几分苍老:”谢谢你能来。“
阿善摇头,不自知的情况下,泪水已经流下来了,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跟着走完了葬礼的全过程,珍言母亲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是被人扶着走的。
葬礼结束,细雪渐渐下得大了,不多久便铺满了地面,阿善离开前,珍言父亲送了她一段,一眼望去是满目的纯白。
他像是自言自语,低沉黯然:“怪我,对珍言关心太少了。”
“一直以为,她在首尔过得很好,体面又光鲜。”
“连自己的孩子活得那么辛苦都不知道。”
阿善和他对视,声音轻轻的:“真的怪您吗?”
“不是的。”
“怪那个恶魔,珍言的抑郁症明明已经快痊愈了,她那么辛苦才从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挺过来。”
“是他,是他毁了珍言。”
“让你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而我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她的声音很轻,轻易勾起人心底几欲喷薄的恨意。
珍言父亲的手垂在身侧,冰冰凉凉,布满了褶皱,不停颤抖,他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珠转动,想看清阿善,大雪飘落,让视线一片模糊,无力低垂的手掌缓缓攥成拳,眼底浮现出无穷的后悔和恨意,重复着:“是啊,是他毁了珍言。“
“是他,是他杀了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