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林三酒一把抓住河岸,使出了浑身力气,将自己从黑沉黏连得不愿放走她的河浪里拔了出来,重新滚在了落石城的石板地面上。
才一上岸,她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她明明一直泡在水里,然而此刻身上衣物却依然是干燥的,唯一的湿痕来自于沾染上的宫道一的血——那道从她的影子中流淌出来的河里,原来竟没有水。
她就像一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人一上岸,连回头看一眼枭西厄斯现在怎么样的勇气也没有了,第一时间使出最大气力,拔腿就朝刚才传来闷响声的方向冲了出去,这辈子从来没有奔跑得如此迅疾。
“礼包!”林三酒也顾不得自己的叫声会不会被枭西厄斯听见了——他要追来的话,还差自己这一声喊么?——“清久留!”她一声比一声高地喊道,“是你们吗?你们在哪里?”
夜风像无数刀刃一样尖锐地刮过面颊,似乎每次一张口,都要从她的唇舌上划出鲜血;落石城冷漠地低头看着这一个急速奔跑的人影,仿佛正在等待着她被拦住,被击落的那一刻——林三酒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只是丝毫也不怀疑,在下一个路口上转出来的人影,恐怕就要是枭西厄斯。
然而就在这时,她遥遥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叫道:“姐姐?”
林三酒勐地刹住了脚,一时好像恨不得要把喘息声、血流声、心跳声和夜风声一起压下去,好让她再听一听那个声音,好让她能够连一步也不浪费地找到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礼包,”她颤声叫道,“礼包!”
“我们在这里!”
是清久留!
那一刻,没有在湍急黑河中死去的林三酒,却突然意识到了生命重新涌入血管的跃动;就好像她刚才一直忘记了自己并非活着,她只是在黑暗里左奔右突,寻找着再一次出生的路途。
从下一个路口里转出来的人影,并不是枭西厄斯。
不是枭西厄斯,却是四个人影——怎么是四个?不,这才对,就应该是有四个人才对的——
当林三酒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时,她的视野、思绪都是模湖的,不知多少奔兽般的情绪一起冲撞着胸口,好像要将她的神智都撞碎,除了既想哭、又想笑之外,她什么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姐姐,”礼包好像看见了家的小鸟,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林三酒死死抱住他,同时目光与清久留的碰在了一起,后者微微一笑——还好,他们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受伤——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下一个人身上。
浑身墨色刺青的青年,在夜色里冲她点了点头。
“余渊,”林三酒长长吐了口气,一时间又吃惊,却又不意外。她紧紧握住余渊的胳膊,低声说:“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差一点精神碎裂的风险,并没有白费;余渊也被Karma碰过,他这样的人,因果业报不可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消失在另一个世界。
“我也回来了,”元向西探过脑袋说,好像生怕她忘了。
“太好了,”林三酒笑了,吐息似的低声说。
元向西也在,那就意味着——
当林三酒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她不由一愣。
“屋一柳?”
……怎么会是屋一柳?
等等,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
没错,屋一柳是鲨鱼系的人,是个不应该与同伴们出现在一起的人,他出现在这里,自己当然会很意外;但是林三酒说不清……她刚才的意外与吃惊里,似乎还有一点点隐隐的失望,好像她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另一个人。
不可能,除了大巫女还带着皮娜在寻求救治的路上,这个世界里的同伴都在这儿了,她不会再看见谁了。
“说来话长,”余渊迅速说道,“他不是来帮忙的。”
“对,”屋一柳点了点头,“如果情况要求,我还会对你们动手。”
林三酒瞪了他们一秒,想起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急急说道:“我们快走,枭西厄——”
“你叫我吗?”
枭西厄斯低声在身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