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你们和它说话的时候,它是立在地上的,”凤欢颜结结巴巴地说,“然、然后,林姐你抓起它,把它放在了那个油漆记号上,它就自己抬起了手……”
什么?
“不,是毛斯自己走过去的才对……”皮娜喃喃地说,“她是之后才抓住了毛斯的背后衣服……”
这也是林三酒印象中所发生的事。
“除了凤欢颜之外,我们看见的都是一样的过程,”清久留将碎头发抓向了脑后,神色凝重了。“说明我们陷入了一个集体性的幻觉里……不,不止,一个人对‘毛斯’所做出的合理化解释,恐怕也会影响到其他所有人。”
“如果是枭西厄斯编造的幻觉,很难保证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元向西安静地说,“而被我们自己反复解释、反复合理化后的幻觉,会让每一个人都越陷越深。对吧?”
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好像在饶有兴致地听他们分析。
“通过屏幕画面的连接,他的影子投在了我们身边,幻觉开始了。”林三酒也想明白了,“所以当时唯一不在驾驶舱的凤欢颜,才没有受影响……”
为什么毛斯有“南归雁”?
因为林三酒自己,知道南归雁是一种可以在空间上打洞的动物;没有比这个解释更合情合理,容易让她取信的了。
她勐地一扭身,避过地上影子,冲到了油漆记号旁,向半空中那一块灰暗无光、面无表情的虚空喊了一声:“礼包!”
“礼包究竟是谁?”
“他是我——”林三酒闭了闭眼,才继续说:“他是我的亲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把他丢下了。”
“但是……”皮娜犹豫地说,“那个枭西厄斯……”
林三酒看了看地上黑沉沉的人影。
黑沉沉的人影也扭头看了看她。
她倒吸了口气,差点往后踉跄一步;随即才意识到,那影子似乎仍然一动没动,好像只是她眼花了。
“礼包,”林三酒再难以抑制心中焦灼了,她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恐怕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余地;一切能够自由行动、自以为逃脱的想法,都是枭西厄斯允许他们拥有的幻觉。
“礼包!你听得见吗?”
海风卷起了她的嘶喊声,扯碎了,零零落落地扔在大地上。
“你如果听得见,给我一个回应!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怎么才能帮你过来?”林三酒一声一声地喊道:“是因为空间的出入口太小吗?你可以只过来一小部分吗,就好像在Lava世界时一样?”
凤欢颜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喊完每一句话之后,都要往自己脸上看一看,又要失望地转过头去。
“我可以‘空间跨越’,”林三酒突然灵机一动,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们,寻求意见似的说:“我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地走过去,走到礼包身边,再把他带回来……”
她一个肉体凡胎,要怎么才能抓住无形无体、只是一团天量数据的礼包,林三酒也不知道;但哪怕只是在层层空间渐次打开的过程里,只是与季山青短暂地擦肩而过,从神魂意识的边角与尽头里,轻轻划过他的指尖,她也愿意冒险,也觉得值得了。
“你需要帮忙吗?”
废话,这是当然的——
林三酒刚要回头,身体就僵住了。
有人站在她背后,站在她与人偶师、大巫女、清久留等人之间。
“你看,我原本是想再看一会儿的。你们这群人还是蛮有意思的,尤其是次空间里那个,是我还没见过的一种……生命形式。”
林三酒低下了眼睛。
那一道黑影不再是孤零零、没有身体的一道影子了。
这一次,枭西厄斯甚至连认知幻觉都懒得再用了。
被撕下来的一张杂志封面上,是一个奔跑在绿地上的足球运动员,高高举着双臂,仿佛是在胜利中高呼。
杂志封面立在黑影脚上,看起来简直有几分可笑——就是这样一张纸而已,甚至还不是他本人。
“那么,就让我把它拉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