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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紧闭,动静皆无;窗帘严严实实地合拢了,再也没有了低语和窥视——从不知多少户人家里,只回响着一个相同的、响亮的女声,像是在喊战斗号子一样:“请遵守指示,不听不看不出门,闭窗拉帘熬难关,等天明时分,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不管是电视还是广播, 好像都只有同一个指示。
余渊皱起眉头,忽然翻身跳上了街边一個大垃圾桶, 一把抓住了一栋三层公寓楼墙外的水管,踩着居民阳台,身手敏捷地上了房顶。他没有放轻动作,这一系列行动下来,叫房内低低地响起了一声惊呼,但却始终没人拉开窗帘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爬上了自己公寓楼的房顶。
“怎么了?”林三酒也跟着跳上了房,居高临下地看了一圈。
“你看,”余渊指着昏黑的、连路灯也照不亮的街巷,低声说:“真的没人出来。”
黑山逐渐降下地面的声音有多磅礴,花生镇就有多寂静。路灯泡在石板上的一汪汪昏黄,不曾被任何人的脚步打扰过。
“不,有人,你看那边”
林三酒的目光被远处一个人影给牵了过去,余渊也转过了头。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断了;因为那人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刚才出门了似的,迅速来到一间民居前,最后看了一眼远方降下去一半的黑山,随即开门进了屋。
林三酒看了看在寂静中摇颤的镇子,又看了看远方的黑山。他们站得还不够高,但也能勉强分辨出黑山后方的世界了:夜幕下笔直的、铁灰色的高速公路,在大片大片的农田旁伸向远方;点点星火似的路灯,仿佛一个连着一个,要升入天空一般。
这仅仅是她能看到的一个方向,仅仅是最遥远的一个角。
“请遵守指示,不听不看不出门,闭窗拉帘熬难关,等天明时分,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走吧,”林三酒拉了拉余渊的胳膊,低声说:“至少你知道,有一个人是需要我们去救的。她家是不是就在附近了?”
余渊没有动。他定定地看着昏黑宁静的花生镇,侧脸上浮起的神色,好像是小孩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一样,又像是游走在一个迷宫般的梦里。
“是的,”他喃喃地说,“你看,她就在那。”
林三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余渊说的,不是那个中年女人的家,而是那个中年女人本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黑山开始降落的第一时间就冲出了家门,此刻的她,正被一个男人抓住了一条腿,像口猪一样在地上倒拖着,往一间民居前走。
她使劲挣扎的时候,连一声也不叫。她只是沉默地在地上扭滚着,踢打着;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叫了也不会有人来救。
“看见了吗?”余渊问道。
林三酒点了点头。
数队镇警,正戒备在街角巷尾的民居阴影中,严阵以待。他们看着那中年女人被拖过眼前的石板路,一点兴趣也生不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口上——他们等待的人是谁,几乎毫无疑问了。
“我查询地址时,可能在系统里留下了记录,他们比我们来得还快了一步。”余渊抬起枪,苦笑着说:“我才发现,没有子弹了。怎么办?”
这一次,“关键节点”几乎还未成型,就已经获得了答案,消失了。
最后一个选择,落锤生音地敲定了她所认识的那一个余渊的形貌。
他的乌发在夜幕下被吹乱了,修长的轮廓倒映在花生镇的背景上,烧亮了一线光。
“还有一个人在受折辱,受欺负,她已经等太久了。”林三酒向他伸出了手,“走吧,我陪你一起下去。”
“发现了!”有人猛然叫了起来:“他们在楼顶上!”
伴随着豁然一声枪响,仿佛有一阵白光突然打亮了她的脑海,所有意识都消解于白光之中了;林三酒紧紧一闭眼,再重新睁开的时候,另一份记忆,真正属于她本人的记忆,归位了。
余渊正坐在餐桌对面,笑容白得像雪山上的反光。
“我回来了,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