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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忍着头疼,低头深呼吸了几下,才总算理出了一个问题。“……啊?”
不管以什么标准来说,人偶师也不能算丑……吧?
不……这一点,恐怕还真不好说。
随着面前那女人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她还真不确定了。
健硕壮实倒不是问题,她一向很欣赏力量感十足的女人;问题在于,对方的两只眼睛也分得……太开了吧?由于这女人的脸庞极扁极平,叫人几乎找不到太阳穴应该在哪儿,只是那两只眼睛要是再往边上挪一点,就要钻进头发丛里了。
亮珠白的眼影粉,将两眼之间那一大块皮肤给涂得白白的,越发凸出了脸中间空空荡荡、寸草不生的肉皮感。真正叫林三酒感到,她非常以自己的眼间距为荣的,是她两眼之间充满自豪的那一行小字。
“童叟无欺,5.85厘米”。
林三酒一时连人偶师都快想不起来了,只会直直盯着对方的眼距,感觉确实有五六厘米。
假如有人觉得5.85厘米的眼距很美,那么不管是人偶师还是她,恐怕在对方眼里都算是丑的。
当这个感觉并非堕落种的女人说话时,林三酒都不知道该看哪一个眼睛才算礼貌。
“你体质好像不行啊,”对方轻轻松松地说出了这一句她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的评价,“落地也落不稳。不过我看你的心态挺好,站不稳就不站了,直接一口气在地上躺这么半天。你那个朋友就不一样了,一落下来就站稳了,精神头好得很,灰都不必拍,也沾不上,转头就走了!”
她躺很久了吗?人偶师怎么会把她扔下,自己转头就走?
林三酒越发感觉不对劲了,满肚子都翻滚着各种问题,一时间反而不知该从哪问起。她总算积攒足够力气,抵抗住身上仿佛被摔散一样的剧痛,一边爬起身,一边仔细看了看自己周围的环境。
她摔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十分宽阔的淡青色石板路,不知道怎么洒上了一大片水,身旁路面湿漉漉地被浸染成了青黑色。
同样的石板路在大地上交错纵横、杂乱无章,也不知道都是通往何处的;有时路中央就会突兀地立起一栋房子,有时一直空荡荡地延伸出去——她所在这一条路的路口上,遥遥站着几个人的背影,正在谈笑。
“你刚才看到我的朋友往哪走了?”林三酒勉强站起身,问道:“我得立刻去找他。”
5.85站起身,四下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
“你不用着急,他走不快。”
正当她抬脚要走的时候,那女人忽然补充了一句。
林三酒收步子时太急,差点给自己绊一跤。“走不快?”脑震荡和疑惑一比,也不知道哪个威力更大些,她反正是糊涂了:“为什么会走不快?他受伤了?”
“那么又大又肿、又肥又囊的,咕叽咕叽地能走多快?”5.85理所当然地说,“主要是你在地上躺半天了,你那个朋友有了这么长时间,当然能够走得影子都不见了。”
林三酒皱起了眉头。“不,我的朋友浑身黑皮革,身材削瘦……你看见的不是他。”
为了确保自己二人没有一跌下来就被覆上什么奇怪的障眼法,她还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肌肉线条、皮肤光泽、身上衣服……连那一截圆珠笔线都还在,没有异样。
“不是一起掉下来的吗?”5.85好像很惊奇,但要看过她面孔两侧,才能真正确定这一点。“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附近建筑不多,你加油跑快点,绕几圈,估计能找到他。”
林三酒张了张口,又把话吞了回去。
在摔落时的剧痛与眩晕渐渐褪去后,她此前那一份隐约的忧虑,此刻终于成了沉重坚硬的事实,硌在了胸腔里。
……她跑不快了。
只是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提起来,不管那陌生人看上去再怎么热心无害。
此外,她的敏锐直觉正像受了刺激的心脉一样,在她脑海中跳得一下比一下强烈,几乎让人怀疑会不会被那女人听见。
如果它有声音的话,那么它正在拼命地向林三酒发出两个警告讯息。
一,不要问自己正身处于什么地方。
二,抬头看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