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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的录音播放完了,一人一猫都静了下来。
后方的肉色细柱子越长越高,越长越多,不多一会儿的工夫,刚才翻倒的卡车就都消失在了柱林之间。尸体几乎不剩什么了,几乎全部化作了这些柱林的养分,只是从一些隐隐的、裹着衣物的轮廓上,偶尔能看出哪里是头,哪里是手脚。清澈的夜空被遮蔽了大半,抬头望去时,只有一丛丛的圆圆黑影子,密密麻麻地摇摆在天空下。
“这次长出来的品种……很少见呢……”老达的面皮掀起来,冲着柱林奄奄一息地说——只是一时间谁也没有理他。
“小酒她……是被这个东西所说的‘仆人’包围了吗?”猫医生沉吟着问道。
“我是人……”
“虽然您这么说一定有您的考量,”波西米亚皱起眉头,“可是……她明明离这些肉色柱子还有百多公里呢,根本没法伤害它们,为什么会被它们的仆人包围?”
“唔,”猫医生心胸宽广地摆摆前爪:“我说的也有可能是错的嘛。她刚才说的是‘我们’,难道除了她还有别人在吗?”
“真是明察秋毫!”波西米亚啪啪鼓起了掌,在她孤零零的拍掌声中,夜风吹得肉色柱林微微摇曳。“……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人偶师,不过现在受伤昏迷了。”
昏暗夜色中的猫眼睛登时一亮,仿佛“人偶师”这三个字自带鱼腥气似的。
“诶呀,真是想不到……她很能干嘛。希波克拉底誓言嘛,我也是发过的,”它神采飞扬起来,尾巴都高高竖着:“不能放着伤病员不管!我们要去找她——不过,具体怎么去才能保证安全,还得想想办法。”
“您言之有理!她命硬着呢,肯定能撑到我们想出办法来的。”
一人一猫思考了一会儿,过了几秒,两双目光不约而同地慢慢转到了老达身上。
他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明明连喉咙这种构造恐怕都没有,看着却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我不能进城,”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这幅样子一进去,就会暴露出我是人类的事实……他、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拯救人类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你想多了,”波西米亚挥了挥手,“看见你这样还以为你是人的人,应该不存在——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不顾老达看起来又诡异又恶心,凑近了一点逼问道:“难道你是想说,这个国家里的人和你不一样?不是你这种肉皮袋子?”
“当……当然不一样。我是人,他们不是……”老达粗重的喘息,把自己半张脑袋皮吹得一掀一掀,“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消除伪人,拯救人类……”
……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他更不适合说这句话的人了吧。
“别挤牙膏,”猫医生不耐烦地用尾巴尖来回打着地面,“你就当我们是头一天出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把该介绍的一口气都说完了,我们就不带你进城,说得好,还可以给你把口子缝上。”
这个诱惑似乎很大——老达一改面上死气沉沉,忽然翻起了眼睛,看了看身边一丛丛快有三层楼的肉色细柱子,终于斟酌着慢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