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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失重感在猛然灌注全身之后,忽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三酒既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也没有体会到重重砸在地面上的疼痛——她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她刚一失足掉落下去后,感觉上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落在了一张椅子上。
刚才一瞬间几乎扑出喉咙的心脏,慢慢地沉回了肚子里。
这都是怎么回事?
林三酒在四周看了一圈,从来没有这样茫然过。
自打从飞入了白雾起,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哪儿来了,也不知道灵魂女王怎么突然不见了——要说刚才的金属大厅、一地人体还有几分真实的话,那么她怎么可能会在打破墙壁以后,反而掉进了一个木屋里呢?
她想到这儿,不禁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木制天花板好端端地,连一个缺口都没有——
奇了怪了,我是怎么进这个屋子里的?
这是一个低矮狭长的木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扁盒子,而林三酒是这只木盒子里装的一只蛐蛐儿。房间不大,一眼就扫完了,在她背后的地板中央,挖出了一个楼梯口,似乎这儿是一个阁楼,底下还通往别的楼层。
墙壁、地板、桌椅,包括楼梯扶手都是木头打的,与刚才那一个金属大厅相比,格格不入得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你好。”
一个毫无预兆、突然打破了空气的声音,令林三酒一跃而起,险些撞翻了她身下的椅子;她猛一拧身,赫然发觉她半秒钟前才刚刚打量过一遍的楼梯口上,此时正站着一个男人。
“你是什么人?”林三酒戒备地退后一步,忙悄悄打开了“纯触”——叫她发毛的是,她刚才竟一点都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人。
如果不是这个人出声了,恐怕他可以一直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背后。
那个男人忽然微微一抬头,好像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似的——然而空气里什么也没有。
他的下一句话,令林三酒心脏漏了一拍。
“这个检测方式很有趣,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用。”
说罢,那个男人朝她微微一笑,走近了木桌,拉开了另一张椅子坐下了。当他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林三酒的心早已经沉进了谷底。
……她的“纯触”,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
当这个男人摆动手臂时,他身边的气流依然静静沉沉、如同一潭死水;他落下来的每一步,既没有发出鞋底打在木头上的声响,也没有透过地板传来半丝震动。只有当他拉开椅子的时候,才突兀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拖拽声。
“吱嘎”一声很快消散在了空气里,然而林三酒还是没有感觉到椅子传来的震动。
“坐吧,”那个男人坐在桌子另外一头,又一次对她笑了笑:“请客人坐下,应该是你们的礼貌。”
林三酒咬紧嘴唇,拉过刚才自己的那一张椅子——
顿时又传出了标准、短促的同样一声“吱嘎”。
她一愣,盯着自己手边的椅子看了看,又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那一张笑脸。
……假如她没听错的话,好像这两道杂音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林三酒想不出来,所以她最终还是慢慢地坐下了。
“你刚才说……‘你们的礼貌’,是指你不是我们一员吗?”她望着对面的脸,问道:“你不是人类?还是说……你是一个神?”
对面的男人生了一张十分标准端正的相貌,称得上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不过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五官太标准了,他的外貌几乎毫无特色,只要一挪开目光,就会忘记他的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人类是一种生物吧,”那个男人摇了摇头,“不,以这个标准来看的话,我不是。”
“你不是生物?”林三酒立刻扬起了眉毛。她心中的疑虑太多了,几乎能将她淹没;连她自己也没预料到,一连串问题已经脱口而出——“那你是什么,是神吗?为什么是一个人形?神之爱又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你们想要怎么样?”
那个男人静静地望着她,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个端坐的姿势和微笑,一动没动。等她说完了,他才平平稳稳地开了口:“你问了很多问题。”
其实林三酒还有更多疑问没来得及问出口,只是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出声。
“要把现在的情况全部解释给你听的话,要花不少时间,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必要。不过首先我可以给你确定的一点是,‘神’这个字眼,在这儿是无效词汇。”
林三酒一愣。
“只有在脚下那个星球上,才存在着‘神’这一概念。”那个男人一笑:“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也对自己所在之处有些猜想了?没过,你的确是被拉离了那一个星球,进入了我们的居住地。老实说,你和那一个奇怪的物种能够撑到这儿来,我和我的同类们都感到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在与大气层摩擦的时候就死掉呢。”
“你——你是不是那个哥哥?”林三酒一浮起这个念头,豁然就站起了身。
“不是。”出乎意料地,那个男人一口就否认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不是他;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认识,因为所有的信息资料,我都已经从他那儿拿到了。”
“我……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指望你能明白。与你同来的另外一个物种,也遇到了理解上的困难……不过那一个东西脾气不大好,弄不明白情况就几次试图攻击我的同事——唔,在你们的语言里,应该是叫同事吧——你比它明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