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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多来积攒的灰尘、污垢、垃圾,就像是被一只手轻轻地抚了过去,抹净了,如同浮泡一样渐渐地消失了,露出了下面荡漾的碧蓝。清澈、闪着光芒的温柔水波,像一颗柔软巨大的蓝宝石,严丝合缝地嵌在泳池里。
看一眼这池水,就仿佛能感到它溅上皮肤时的沁凉;这一片蓝得令人目眩神迷的琥珀,将池水里那一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猎豹,轻柔地包裹了起来。
只需要瞧上一眼,几人就都意识到了这只沉睡着的猎豹身份。
即使在水下的颜色有些失真,猎豹身上的金色皮毛,也与大巫女的发色如出一辙:就像是黄金化了,软软地流淌下来一样。
林三酒怔怔地瞧了几秒,居然死死咬着嘴唇站起了身——她似乎想往外迈一步,步子又偏偏沉得动不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仍然僵着站在那儿。
老太婆并不关心几个观众的想法。
她转过头朝瞥了池水一眼,嘲讽似的笑了一下——小熊猫心里一凛,要扑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太婆的声音干枯缓慢地回荡在了空气里:“……当时间变成四点整的时候,你就永远无法从现在的状态里脱身了。”
现在几点了?
清久留一凛,想起了房间里有电子钟;然而老太婆显然是精心计算过时间的,他才刚回头跑了两步,池子里就发生了变化。
正如林三酒一样,猎豹忽地化成了人形——上一个效果消失了,许久未见的大巫女,像是沉在了一个梦里一样,轻缓地漂浮在池水下方,一头柔软的金发顺着水波浮起来了,微微地飘扬。
“好极了,”老太婆咧嘴一笑,“……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跟大巫女有仇?”
“大巫女?”没想到老太婆神色倒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哦,她叫大巫女?我不认识她。”
“那你为什么——”
“虽然不认识她,我却知道她正在意识力星空里,打听一些她不该打听的事儿。”老太婆一张脸上,皮肤层层叠叠地垂了下来,又随着她那个满意的笑容,晃成了一道道重影。“既然她愿意在意识力星空里呆着,我就让她好好儿地呆着……”
说罢她一摆手,似乎如释重负了:“也不知道你们以这副模样能支撑存活多久……虽然我很喜欢看,一般也会留下来看看,不过今天我可必须走了。”
话音未落,她就一手撑起了把手,一边就要站起身来。
只不过才一使劲儿,老太婆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
就像是不小心坐进了一个深坑里似的,她的身体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被沙发坐垫“抓”住了,一点一点地往里深陷着;她本来个子就小,几乎转眼间就被沙发坐垫给吞没了一半,只剩下了露在外面的头和四肢。
“什么——”老太婆惊怒交加,眼珠子朝身后的方向转到了极致:“你们还有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山青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但小熊猫此刻也压根顾不得什么了,一个猛子就朝老太婆扑了过去;一边扑,他一边不忘朝林三酒喊道:“你用意识力压住她——你人不用过来,快点!”
季山青也不再藏了,一边使劲抱住了老太婆,一边也跟着嘶声叫道:“姐!帮帮忙啊姐!”
然而林三酒只是咬着嘴唇,低垂着眼皮,额头上不知不觉已见了汗。
“笑话,”老太婆冷笑了一声,“蠢货!”
骂了一声,随着她手边字幕一亮,嘴唇一阵飞快的开合,身子才跃至半空的小熊猫猛然感觉自己身子一沉,一时间四肢重重地把他坠了下去——“咕咚”一声,重新化身为人的清久留就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想要再爬起身,却不行了。
清久留咬紧了后牙关,一时间额头上全是冷汗——不光是头上,想必他的身上也出了不少冷汗,但他现在根本感觉不到了——因为老太婆给他的第二个【概念碰撞】,是“高位截瘫”。
伴随了自己二三十年的肉体,突然像是死了一样,将灵魂都囚禁得一动也不能动了;清久留倒在地上,脑子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叫他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的念头——万一老太婆真的离开了,他要这样如同一块死肉似的在地上躺多久,才能死?
“姐!”留给礼包的时间也不多了,眼看着老太婆手边的字幕仍在,显然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你想想办法,我们只能靠——”
一个“你”字还没有说出口,将老太婆吞没了一半的蓝布沙发,猛然就直直朝后飞了出去;才刚刚飞到了半空,沙发就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齐耳短发都飘扬在了空气里的清秀年轻人。
季山青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去了好一段距离,才稳住了身子;然而不等他爬起身,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追击而上似的,紧接着又将他整个儿扔到了墙上——挂灯被震得晃了晃,扑簇簇地落了礼包一脸的灰。
或许是因为老太婆特别恨他捉住了自己,所以他所承受的“后果”也更惨些——“被莫名力量一直追打”。
林三酒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然而身子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僵硬过;池水里的大巫女,如同一朵被摘下来的水仙花,无知无觉地漂浮在水面下。即使清久留眼眶都要瞪裂了,他也丝毫不能挪动寸分——唯一还有行动力的礼包,很快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连击中咳出了一口血。
老太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重虚影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地走到了林三酒身边。弯下腰,抬头正面对着她低垂的脸,近距离地笑了一声。
“别挣扎了,你不可能战胜抑郁症的。”她看着一颗汗珠从林三酒的鼻尖上滴了下来,“……我是无敌的。与其无谓地挣扎,你还不如去死。”
林三酒的肩膀猛地震了一下。
“这里不是酒店吗?餐厅厨房里,肯定有刀的。”老太婆有意将声音放得十分轻缓:“很锋利,它们都很锋利,你不必担心。”
她施放出来的“后果”,往往都是十分严重的——要不是真的忌惮对手,老太婆也不会为对方选择“抑郁症”这个离死亡最近的病症之一。
“姐!”
季山青狠狠地喘着气,肚子上才刚刚承受了一次重击,正四肢颤抖地想要爬起来:“姐,我没事,你知道我的,拳打脚踢什么的杀不掉我……你听见了么?”
角落里的高个儿女人低垂着头,仍被笼在了阴影里。
“妈的……”眼看着林三酒恢复过来的希望,似乎越来越小;清久留将脸埋在地毯里,喃喃地朝礼包骂了一声:“你拦她做什么?与其像现在这样,还不如刚才就让这老太婆走了算了……”
“你、你听我说,”季山青才吐出了四个字,就立刻吞下了因为又一次重击而带来的痛呼;他喘匀了气,继续挣扎着说道:“我刚才……看到这个老太婆的能力里,出现了一个后果,这、这个后果,你们都不陌生……”
清久留一下子抬起了头——他现在,也只有肩膀以上的地方还能活动了——如同被一道电打了一下,他突然睁圆了眼睛。
“噢,原来你看见了‘出现精神分裂症’这一后果了啊。”
老太婆歪过头,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随即她下定了决心似的,毫无留恋地转身就朝出口处疾步走去——显然,还留在这里的四个人,她是打算要让他们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