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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浚是个铁杆北伐派,是个在主战派当中都属于少数且不受待见的北伐派的灵魂人物。
他一旦掌握重权,必然以推动北伐为最高目标,要是真让他得逞了,主和派不高兴不说,主战派里的大多数人也不会高兴。
北伐派可以归类到主战派当中,但是主战派的主流从岳飞死后就一直是积极防守派。
所谓积极防守派,也就是希望政治军事局面维持现状。
北方可以不要,可以让给金国,但是金国如果还要南下,还要欺负大宋,那大家就真刀真枪干一场,看看谁的脖子硬。
淮南是最后的底线。
实际上这一拨人的主体是不愿意接受金国折辱的、脾气比较大的南方士大夫。
他们和主和派的绝大部分人一样,都是南人,但是在应对金国的态度问题上有所不同,主和派的弹性更大,主战派的底线更高。
而北伐派和投降派一样,都属于主战主和两派当中的少数、另类群体。
而且比起嘴炮、软蛋居多的投降派,行动力更强也普遍骨头硬的北伐派更值得大多数人警惕。
因为这是要损耗南方士大夫的利益去为宋帝夺回北方失地的一群人,在南方士大夫的眼中,纯粹是搅屎棍。
用我的财力物力人力去给皇帝老儿夺回失地,然后再把手上的权力分给那些北人?
合着我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还要倒贴一半的权力?
那我不就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这能忍?
这当然不能忍,所以北伐成功不仅是敌人不希望看到的,自己人也未必愿意看到。
眼下,北伐派的灵魂人物张浚即将王者归来,执掌重权,在这场空前的军事危机之中大搞北伐项目,这顿时让一大半的文武官员紧张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赵构最终的任命。
不过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档口,枢密院的新任掌门人王纶偷偷拜见了赵构,把金兵万一南下的防守作战所需要耗费的钱粮物资统计和一旦发起北伐所需要的钱粮物资统计对比交给了赵构。
召张浚回临安的命令刚一颁布,王纶就偷摸摸地组织手下做起了这两份文件,因为他觉得迟早有用的到的时候。
果不其然,现在果然用到了。
赵构看着这两份文件,揉了揉有点发涨的太阳穴。
“德言,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王纶点了点头。
“谢陛下,陛下,臣只是想说,北伐,是张德远之夙愿,此人一旦掌权,必然不会甘心只是防守江淮,必然会相机北上,讨伐中原,届时且不说能否获胜,获胜了,自然有一堆事情要做,若是败了,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臣不是反对朝廷北伐,臣也希望朝廷可以北伐成功,还于旧都,但是陛下,张浚屡败于金贼,昔年富平之败,把大宋西军精锐全部葬送,关中沦于敌手,如今若是再败,可就大事不好了。”
赵构把王纶送来的两份文件放到了一边,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看着王纶。
“德言,如果你不让我用张浚,我就要用你了,你可是枢密使,你能为我出谋划策,统领军队,击败金主南侵吗?”
赵构一句话把王纶问的有点意外。
他想了想自己的本事,顿时觉得自己要是承担起这个重任,基本上老家人就可以排队等着吃席了。
“陛下,臣……臣未经战阵磨炼,恐有负陛下所托……”
于是他支支吾吾,底气不足,略作推脱。
赵构冷笑一声。
“那你的副手呢?叶义问可以吗?周麟之可以吗?”
王纶咽了口唾沫。
“他们……他们都未经战阵,经验不足,恐有负陛下所托……”
“哼!”
赵构冷笑道:“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侃侃而谈,胸怀乾坤,个个都是武侯再世、诸葛传人,需要你们上前线的时候,又一个个的经验不足,恐负所托!”
“陛下……”
王纶有点害怕了。
“张浚虽然有很多问题,也打过败仗,但是只有一点他就比你们强了,我让他上战场,他不会推脱。”
赵构不满道:“金主大军压境之时,你们要我不用张浚,可以啊,我不用张浚,你们谁上?嗯?”
王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赵构请罪。
“陛下恕罪!臣糊涂!”
“你是糊涂!”
赵构怒道:“你以为我和张浚之间谈话的内容是谁传出去的?你以为是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重用张浚的?”
王纶一愣,抬起头愕然看着赵构。
“陛下,您……”
“糊涂!太糊涂了!”
赵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王纶面前,盯着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北伐有多危险多麻烦?你以为我不知道张浚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用张浚会有什么危险?
当年富平之败,还有淮西军变,一幕幕我都记在心里,当初我说宁愿亡国也不用张浚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你们好歹给我多一点选择啊!
但凡有个可靠的人,我都不会用他!但是只有他才敢为我带兵北上抗敌,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站出来,你们能吗?你们敢吗?怕不是到时候我被金主擒获,你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做大金忠臣了!”
赵构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简直就是在吼叫。
王纶悚然一惊,被吓得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对大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绝无二心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