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好”字让齐溪心跳如鼓起来,她竟然有点忐忑和紧张起来。
虽然平时和顾衍接触比较多,但多数都是工作相关的事,如今大半夜要聊天,齐溪突然也有点不知道讲什么话题,他们两人真的能聊到齐溪睡着前都有话题吗……
只是齐溪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和顾衍之间的夜聊,怕是并不存在会冷场的情况。
因为顾衍开始给齐溪读起了司法考试真题集——
“‘李某趁正在遛狗的老妇人王某不备,抢下王某装有4000元现金的手包就跑。王某让名贵的宠物狗追咬李某。李某见状在距王某50米处转身将狗踢死后逃离。王某眼见一切,因激愤致心脏病发作而亡’。关于本案,李某的行为属于什么性质?是否属于事后抢劫的暴力威胁?”
“……”
齐溪觉得自己不仅没有困意,反而更清醒了,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属于事后抢劫的暴力威胁,因为这里的暴力威胁只包括对人使用暴力或对人以暴力进行威胁,不包括对物的,踢死狗只是单纯逃跑时为了摆脱狗纠缠的行为。但踢死了受害人名贵的品种狗,属于侵犯私有财产,可以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嗯。”顾衍肯定了齐溪的回答,“张某……”
齐溪的求生欲让她飞快出声制止了顾衍:“能不能别做题了,换个别的讲吧……”
“刑法你不喜欢吗?民法呢?”
“……”齐溪挣扎道,“还有别的吗?”
“你不喜欢实体法?那程序法呢?民事诉讼还是刑事诉讼法?”顾衍顿了顿,非常自然道,“或者聊一下你手头刚接的一个知识产权纠纷案?”
齐溪已经不知道吐槽什么了,她如今这下真的彻彻底底完全忘记了白天惊魂未定差点变成受害者的经历,内心只剩下无语。
“顾衍,除了专业和工作的事,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齐溪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讲讲你每次到底怎么得第一名的?别人都说你几乎不熬夜,考试前也不复习,所以你真的没有偷偷跑通宵教室?”
“没有。”顾衍的回答相当欠扁和理所当然,“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一遍你还没记住吗?为什么还要下课后再复习?”
“……”
齐溪觉得还是不要和顾衍再聊了,她无力道:“顾衍,你知道吗?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长相身材智商都无可挑剔,但是表白会失败了。”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顾衍的关注,电话那端,这男人的声音都微微抬高了:“为什么?”
接着,齐溪就听到了对方有点闷闷的声音:“那应该聊什么?”
“比如,更有趣一点的事情啊,或者给对方唱个歌,或者聊聊最近的电影、狗血电视剧,喜欢吃的东西,娱乐八卦啊。”
顾衍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我不会。我本来就不是个有趣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人的情绪就容易更多的流露,明明本来是希望顾衍陪聊的,但最终变成了齐溪扛起了陪聊的角色——
齐溪安慰道:“算了,长成你这样,已经不需要有趣了。”
她往被窝里又钻了钻:“你不会聊,那我来和你聊吧,我告诉你,我前几天养的植物又死了,今年养的花就没开过,买了六个花盆的花草,现在只剩下六个空盆了,前几天看一个公众号说我这样的人如果想养花,可以养封蜡的朱顶红,不用浇水不用施肥也不用找太阳晒,就那么买回家摆着就可以直接养到开花。”
齐溪讲到这里,跃跃欲试道:“我有点想买。”
“不要买。”
“嗯?”
“封蜡的朱顶红,因为没有办法浇水,消耗的是自己球根部分的表皮,种球的能量足够能让它在你买的当年开花,看着也很省事,但这一次的开花就会把种球耗死,你封了蜡,因为没有泥土,种球也长不出根系,种球的底部还会严重缺氧,所以等于你看到的一次开花可能就是封蜡朱顶红这辈子唯一一次开花了,开完这次花,这个封蜡的朱顶红就可能会死了。”
顾衍的声音很轻,但很认真:“但如果是栽种在泥土里的朱顶红,每年都能开花,甚至有些养护的好,每半年都能开一次花。”
原来这样!齐溪原本看到这种省事省心的花卉,还高高兴兴打算多买点,如今听顾衍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她有些遗憾:“好吧,那我不买啦。虽然还挺好看的,但封蜡听着像是对朱顶红的摧残。”
“恩。”顾衍的声音平和随意,但语气并不敷衍,“虽然不买封蜡的,但你可以买一点种球,我可以教你怎么种。”
顾衍好像有一种对任何事都非常认真的姿态,即便是小到齐溪随口一提的朱顶红,他都能非常负责地告知齐溪其中她所忽略的细节。
齐溪听着顾衍在电话那端专注而不自知地讲着朱顶红种球的种植手法,突然觉得顾衍这种对一株植物都认真严肃的态度,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还会让人觉得带了一种耿直认真的纯真和可爱。
同时,齐溪觉得顾衍也很博学,因为即便齐溪讲的朱顶红并不是什么很大众的花卉,顾衍也能立刻讲出这么多齐溪不知道的东西。
他好像总是懂很多。
两个人不知不觉从朱顶红聊到了桌面绿植,又聊起了办公室空气和新风系统,以至于齐溪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