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被按下,沉野推门而进。
舒杳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奶奶睡啦?”
沉野:“嗯。”
舒杳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估计奶奶也不可能那么快入睡。
她压低了声音问:“那我等会儿睡哪儿啊?”
“睡这儿。”
“啊?”
沉野说:“我这儿就两间卧室。”
舒杳这才想起来,好像还真是,她下午四处跑的时候,看到二楼虽然有四五间房,但一间衣帽间、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去掉之后确实也没剩什么了。
“那我这……”舒杳环顾四周,连沙发都没有。
沉野走到衣柜前,抱了一床被子铺在地板上。
显然,他已经做好了打地铺的准备。
事出有因,也没什么办法了。
舒杳很快接受。
“那要不然你睡床?我小时候经常打地铺的。”
说着,她就往那床被子的方向走。
右手突然被握住,手腕处的热度和力道,让她本能地想把手往回抽。
很奇怪,明明在小岛那时候,她可以那么自如地在小小的卧室里和他打游戏、下棋。
现在,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就因为闹了别扭吗?
但她最终并没有抽回手。
沉野将她带到了床边,他的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往下一压。
舒杳duang地坐在了床上。
“睡你的。”沉野说着松开手,捞过床尾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舒杳已经钻进薄被,她靠坐在了床头,双手都放在被子里,也不玩手机,就跟被被子绑架了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
沉野的头发还半湿着。
身上的黑色睡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些许白皙的胸口肌肤。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那双好看的眼睛被湿发遮挡了些许,或许是察觉到她直白的注视,沉野把毛巾放在书桌角,主动开口:“如果是想说在工作室的事情,那天是我不对,对不起。”
舒杳一愣,就在嘴边的那句“对不起”,被堵了回来。
“你对不起什么?”
“是我忘了考虑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我们也不是那种需要凡事都和对方交代的关系,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你想和我说的事情,我会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舒杳抿了抿唇,把被子又往上扯了一点,双手环抱着双腿,双目水灵灵的。
“你没生气吗?”
“之前有点,现在没有。”沉野头发短,天气也暖和,都没用吹风机,擦到半干就走到地铺坐下了。
舒杳偏过头,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但是你都不戴戒指了。”
沉野低头看了眼手指:“那天在公司没注意,咖啡倒在戒指上,戒指发黑,就送去清洗了。”
“……”舒杳无语,果然是廉价戒指。
怎么沾点咖啡就黑了呢。
“哦。”舒杳的右手在被子里摸索着一个盒子,“但你这两天也没有联系我。”
沉野沉默片刻。
他回过头,眼里带着舒杳熟悉的笑意:“你就当我歇两天。”
舒杳凑过身去,“歇两天?什么歇两天?”
“没什么。”沉野顺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反正,我这儿,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呢?”
舒杳笑笑,说:“沉野,我送你个礼物,然后我们就翻篇吧,行吗?”
“什么?”
舒杳的右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把一个小巧的木质首饰盒摆在床沿,正面有个精致的铜扣。
沉野第一次见这种铜扣,手指抵着弹开的时候,尖锐一角划过他的拇指,留下一道极细的红痕。
他丝毫没在意,注意力全部被里面的一枚银质花丝镶嵌戒指吸引。
主体是银色的镂空海洋纹,中间托着一个半圆,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玛瑙,就像……那天海边,他俩曾一起见过的那轮日出。
喉咙口微微发痒,沉野的喉结滚了滚:“这是自己做的?”
“嗯。”把礼物拿出来之后的舒杳像是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她盘腿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说,“之前那个戒指有点劣质,正好都脏了那就不要了吧,这个好歹是自己做的,如果你觉得太便宜……”
沉野眉头轻挑,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舒杳掷地有声地补充:“我就给你多做几个,别人买一个,我给你做三百六十五个,你一天一个不带重样的。”
沉野溢出一声轻笑,“怎么,你还想包养我啊?”
“这可能叫承包。”什么包养。
沉野把戒指盒推了回去:“行,那这个先帮我戴上。”
舒杳没有拒绝,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承诺,完全没有考虑到,俩人可能会有离婚的那一天。
尺寸正正好好。
沉野的拇指压着戒指转了一圈:“怎么想到做这个纹样?”
“就是在思索纹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是舒杳人生中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看露天电影。
也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聊了一夜。
虽然不知道对那对沉野有没有意义,但对她来说,即便不沾染爱情的意味,但也是一辈子不会忘却的经历。
“所以那天在工作室看到的设计图,就是为了做这个?”
“嗯。”
“那怎么不给自己也做一个?”
“这三天只够我做一个。”舒杳说,“等过些天回去了,我会再做一个。”
他今天问题显得特别多:“怎么突然想起送我戒指了?”
舒杳把那天遇到周北川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顺便给他洗脑:“不是图便宜,是我觉得自己做的更有纪念意义。”
如果不是说完还要补充一句“你信吗?”
沉野就信了。
提到周北川,沉野的神色又冷了几分:“他这几天还有骚扰你吗?”
“没有。”舒杳把盒子盖好,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上次是因为我只删了他微信,忘了手机号这回事,现在手机号也拉黑了。”
“他要是再骚扰你,就告诉我。”沉野冷淡的时候,像小狗挺起了脊背恐吓,“前男友是死的,塑料老公再塑料也是活的,知道吗?”
“好。”舒杳躺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她的心里,其实压着很多很多秘密,她从来不准备和任何人说,也觉得没必要和任何人说。
因为一旦起了个头,就会有源源不绝的提问,她懒得解释。
可是,如果沉野在意的话,那舒杳想,告诉他,好像也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见沉野的手往床头柜的方向伸,大概是准备把灯关掉,舒杳看了他一眼,闷闷开口:
“其实,我和周北川没有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