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没有人会接住他,也没有人对他说那一句再来。(2 / 2)

琢玉 墨书白 6433 字 9个月前

“我不欠别人。你选了我,”他攀爬着上去,死死盯着眼前的悬崖,与之前少年完全不同,全然已是青年的声音冰冷开口,“我不负你。”

说着,他抬起头,五指一勾,便像动物一样,将五指扣入石壁之中,用力往上攀爬上去。

山崖之下,云羽静静躺着。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空荡荡的,仿佛是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家骷髅躺在地面上,而那些厉鬼还不肯放过他,他们还在啃噬他的骨头,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他闭着眼,如坠生死炼狱,疼痛对于他来说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片说不出的麻木感,却比疼痛令人难受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伴随着铃铛叮铃作响的声音,片刻后,他耳边响起一个女子嘶哑苍老的声音:“呀,怎么躺在这儿啊?”

那声音听上去大约五十来岁,猜想应当是个老妪。

她说着话,半蹲下身来,冰冷柔软的手轻抚到他面容之上,当她细腻的皮肤触碰到云羽那一瞬间,云羽便明显感觉自己的血肉开始飞快滋长。他费力睁眼,看见紫色头纱下露出一张美艳妇人的面容。

“你的同伴,是不是不要你啦?”

那女子语带怜悯:“要不,我救你吧?”

云羽没说话,他盯盯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咯咯”笑起来:“我救了你,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说着,那女子站起身来,她也没要云羽同意,抬手一挥,周边便传来叮铃作响的声音,四个提着绿色冥灯的木偶领着一架冥马拖着的马车缓缓前来,四个统一身穿蓝色锦缎华服,头顶黑色高帽,两颊用红漆画出两个红色大圆,鲜红的嘴角细长向上翘起,嘴角边缘点着两颗黑色的点,一举一动都十分僵硬,看上去有种带了种渗人的诡异感。

女子手一抬,云羽便被一团黑云托了起来,然后平放到了马车里。女子站起身来,领着她身后的随从往前,万骨崖下阴风吹来,拂过四个偶人手中冥灯下的铜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这一行人走得很慢,随着他们往前,周边开始有黑雾弥漫起来,黑雾越来越重。

云羽不由得有些惊慌,沙哑着声,忙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你可以叫我——”

那女子领着等一行人彻底隐入黑雾,妖媚中带了几分飘忽的女音飘散在空中:“越夫人。”

“越夫人?”云羽震惊开口,“你是越家那位——”

话没说完,黑雾就将他们彻底遮掩,一阵风吹来,黑雾慢慢散开了去,只留下一只染了血的小布偶,静静躺在地面。

*** ***

傅长陵靠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他听着天边声响慢慢消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朝着寒潭洞的方向走去。檀心有些奇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是说不抛下秦衍的吗?你现在要抛下他跑啦?”

“我现在过去,救不了他。”

傅长陵语速极快,他拼命往前挪移,一面走一面道:“我得找到一个东西,同谢慎谈判,才能救回他,和谢慎硬碰硬,以我们两目前的情况,没有活路可言。”

“你打算找什么?”

檀心有些奇怪,傅长陵神色冷凝,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要找这个东西,他谁都不能说。

哪怕是前辈和檀心,他也无信任。

他走到寒潭洞中,直接跳入冰冷的潭水之中,然后盘腿坐在,闭上眼睛,将所有神识大开。

他用神识一路扫过整个万骨崖,将万骨崖中所有有关于阵法的灵气波动感知出来,他把这些波动一路绘制成线,慢慢的,一个阵法的图形,开始在他脑海中呈现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进入万骨崖时,他就意识到,万骨崖其实是一个大阵法,而寒潭洞是这个阵法的阵眼,只是他并没有太细致去考虑过,这个大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用途。

等到后面八年,他开始逐步发现,其实万骨崖这个地方,语气说是一个特殊领域,更像一个牢笼,他将十万厉鬼关在这牢笼之中,让它与整个云泽彻底隔绝,云泽无法接触他们,他们也无法到达云泽。

这个设阵者,他害怕这些厉鬼出现在云泽,而为了彻底保证这个阵法不会因为厉鬼修为的增加而失效,当年这个设阵者使用的设置阵法的方法,很可能是和十万人签订了血契。

以血契建立的阵法,本身双方就是不平等的,那么设阵者若是想在阵法中留下一个彻底毁灭万骨崖的设置,那太容易了。

一个害怕着这些厉鬼回到云泽的修士,当年很难不留下这种彻底毁灭万骨崖的阵法设置,而这个设置,是傅长陵唯一能够把秦衍交换回来的筹码。

他不敢把这些告诉檀心和那位前辈,因为他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他不敢拿秦衍的命去赌。

傅长陵用神识一边一边反复感受着万骨崖灵气的走向,脑海中阵法缓慢成型。

就在他参悟阵法之时,秦衍第三道剑诀用完,他被狠狠震开冲撞到地面上,耳钉慢慢碎裂开去,秦衍喘息着开口,叫了一声:“师父。”

远处鸿蒙天宫外,江夜白猛地睁眼,随后就听秦衍低声道:“我在万骨崖,有事要办,你别来寻我,我会好好回来。”

“这是我的机遇,”秦衍咽下血水,躲开紧追而来的谢慎,艰难道,“我没事。”

说完之后,耳钉骤然碎裂。

江夜白愣愣坐在蒲团之上,好久后,他颤抖着抬手捻了法诀,他面前开始金色的星轨,他静静注视着运行的星轨,许久,终于才慢慢平复下去。

远处传来鸿蒙天宫夜里报时的撞钟声响,他站起身来,赤足走到窗边。

白鹤乘月鸣飞而过,他伸出手,掬了一缕月光。

但光是握不住的,若是握住了,那也只是幻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