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故事里的梅余香,化名罗浮,用细细道来的语气叙说了自己的一生。
而第二段故事里的人,同样是罗浮,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段故事中的梅余香了。
相似的童年,无忧无虑的度过着,令人经验的少女时期,随后是无比痛苦的成年。
幸福的人总有相似,不幸的人生也似乎相同。
不停的得到与失去,在拉扯间让人感觉到痛苦,沈玉耀合上书稿时,天已经黑的深沉,再不睡她怕是要错过早朝了。
但是沈玉耀不想睡,第二段故事中的女子又是谁,是哪个隐入历史的可怜人?
不知道这一点,沈玉耀感觉自己睡不着了。
只是历史书太小,承载不了一个人的一生,历史书又太大,很难找到一个人的名字。
今夜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让沈玉耀去慢慢寻找,那个被夺去人生的女子是谁了。
她叫来了史官。
偌大的皇宫里,有一类人是隐身的,他们明明和皇帝一样,一直生活在这皇宫中,却少有人在意他们,那就是史官。
太史令被传唤的时候,很是疑惑,如果是其他皇帝命令太史令觐见,太史令可能还有点儿想法,觉得大抵是皇帝想要修改哪一段史料。
但是沈玉耀叫他,他是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毕竟在历史上,沈玉耀做的事情都如实记载,而她本人的名声也还算不错。
虽然杀人和拓展领土会让后世认为她十分暴戾,但在当下,人们普遍还是认可沈玉耀的所作所为的。
太史令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历史事件重要到需要沈玉耀大半夜不睡觉,叫他过来改的。
年轻的女帝姿容不凡,身着皇帝朱色常服坐于上位时,自然而然生出睥睨天下的气魄。
上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女帝,还是在女帝刚刚登基,祭祀天地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女帝身上还有几分稚气,而今已然全部消失了。
太史令司马吉上前,躬身行礼,“臣司马吉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深夜请太史令前来,打扰太史令休息了。”
沈玉耀对司马吉的态度还是挺好的,毕竟司马吉现在都已经七十多了,是名副其实的老人,这位一直在宫中沉默见证历史的老人,在前朝就已经身处此地。
经历动乱与新朝建立,与其说司马吉笔下是史书,不如说他本人就是一部活的历史。
司马吉没想到女帝的态度如此温和,这和大众眼中冷酷无情的女帝形象有所出入。
想想那些动辄抄家灭族的命令都出自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女子,司马吉又觉得有些害怕。
人最害怕的不是摆在表面上的威胁,而是隐藏起来的未知危险。
“老臣年纪大了,晚上睡的也晚些,不瞒陛下,陛下传召时老臣还未入睡,算不上打扰。倒是陛下,明日还要早朝,应早些入眠才对。”
“无碍,赐座。”
宫人为司马吉搬来椅子,司马吉又行礼道谢,随后只屁股沾边,谨慎坐下,静静垂首等待上位者的命令。
“近来有一本书在市井流传,卖的很好,不知太史令有没有看过。”
沈玉耀也不废话,上来直奔正题。
司马吉抬头看见宫人递过来的书,两本书被放在托盘上,静静的在他面前。
《罗浮梦》
司马吉当然没有看过,这本书确实在民间大卖,但在正统读书人眼中,不过是话本一类的东西,怎么能比得上圣人典籍值得日日捧读呢。
如果光看名字,大抵会让人觉得是讲美人的书,但司马吉不认为女帝会为了一本普通的话本来找他。
“陛下恕罪,臣年老眼花,很少会读杂书了,不如陛下将此书赠与臣,臣过两日读完,再与陛下讨论。”
司马吉以为沈玉耀是想找个书友,聊聊书里写的内容,司马吉不知道为什么沈玉耀要来找他这个史官一起读书,面对未知,他选择先读书再想其他。
司马吉是个很纯粹的文人,一个简单的史官。
所以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没打算多问其他,沈玉耀还是挺喜欢这种性格纯粹的人的。
这种人才能埋头去做学术,那些常人眼中枯燥乏味的东西,在这种人眼中估计才是世上最美好的。
“你不光可以自己看,还可以让别人也看看,然后仔细想一想,这两本书有什么意义。”
沈玉耀像是布置作业一样,吩咐司马吉,司马吉老老实实的应是,想着离开的时候,路上就翻一翻两本书。
结果他人走是走了,书却没有带走。
沈玉耀甚至没有将那两本书赐给司马吉,而是让司马吉自己去买!
可见她确实是很喜欢这两本书。
司马吉就是再纯粹,此刻也意识到这是陛下的心头好了,既然是陛下的心头好,那他就得好好干,让陛下满意才行。
第二日一早,早朝之上,有官员说起了棉布的事情,认为棉布价格当下似乎被炒起来了,价格一路飙升,需要朝廷出手干预。
又有官员说,很快花楼机等研发部新制作的神物就会投入使用,到时候棉布的价格自然会落下去,朝廷没必要现在入场,毕竟棉布也是民间的产业,朝廷压价,可能会伤到一部分百姓的切实利益。
商人的利益,在官员的口中几乎不存在,没人在乎商人能不能赚钱,他们只在乎百姓。
百姓是承担风险最多的群体,同时也是承担风险能力最差的群体,他们必须保证好百姓能从中获利,这样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沈玉耀听着两派大臣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