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
慢吞吞地走了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开进了谢家宅子。
谢渊几乎是下车的一瞬间,左脚脚踝突然脱力?,整个人都险些失去平衡。
“小?心!”蒋格和管家同时伸手。
谢渊握紧手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么?紧张做什么?。”
“……地上湿滑,少爷小?心,”管家挤出一点微笑,小?心地目送他进客厅后,才又一次看向?门廊下的汽车,见迟迟没人下来,不?由得问一句,“瑞瑞呢?”
已经进了客厅的谢渊脚下一顿。
“她不?是在家吗?”蒋格问。
管家失笑:“怎么?会,她早上就出门了,说是去找小?叔叔。”
“不?可能?,”蒋格无奈,“谢总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她如果来了,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啊……那她不?会是偷偷跑出去逛街了吧,她上次看上一辆摩托车,但因为没有驾驶证,少爷就不?肯让她买,她不?会是偷偷去买了吧?”管家皱眉分析。
蒋格摇了摇头:“谢总的手机并未收到消费短信,她今天应该没买东西?。”
管家心里咯登一下:“没去公司也没买东西?,那她一整天干什么?去了,该不?会是出事……”
话没说完,谢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所有人同时看了过去……蒋格发誓,谢渊在打开手机看了三秒之中,虽然表情未变,但周身气压明显低了下来,整个人仿佛都被霜雪覆盖,眼神凛冽得伤人。
“谢总?”他主动询问。
谢渊不?语,寒气逼人的眼眸仿佛要将手机灼出个洞来。
“谢总,怎么?了?”蒋格立刻朝他走去。
谢渊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用找了,她不?会回来了。”
蒋格顿了顿,瞥见李亦骋给他发来的消息:瑞瑞欠你的钱我已经还清了啊,你们?俩扯平了,以后她归我罩,你离她远点。
蒋格心里咯登一下,正?要说点什么?,谢渊已经冷着脸上楼去了,削瘦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阴郁和……不?太明显的愤怒。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四月的最后一天,纪瑞口中的冰雹并没有出现?,纪瑞本人也逃之夭夭了。
“蒋秘书,少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管家察觉到不?对劲,心里总是扑腾,“什么?叫瑞瑞不?会再回来了,她去哪了?”
蒋格回神,静了静后叹气:“就是字面意思,她……不?会再回来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谢总那边您多费点心,他今晚估计心情不?会太好。”
“这……”管家还是糊涂。
蒋格无奈笑笑,转身上了车。
“走吧。”他对司机道。
司机答应一声,开着车闯进雨幕中。
才不?过下午,天色暗得好像已经深夜,改造过的黑色大奔在将近十厘米高的水里缓慢前行,路边的下水道时不?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蒋格静静坐在车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谢渊上楼时的背影。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他作为一个累死累活的打工人,竟然真的有一瞬间同情自己锦衣玉食的老板。
他刚才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蒋格幽幽叹了声气,正?要找瓶水喝,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谢总来电。
他抬手示意司机在路边停车,这才接通电话:“谢总,怎……”
“给她打电话,让她滚回来。”谢渊语气森森,蓬勃的怒气一触即发。
蒋格先是一愣,回过神后立刻答应,然后掏出备用手机拨通纪瑞的号码。
嘟……嘟……嘟……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蒋格继续拨打,同样的语音一遍又一遍播放,另一支手机上和谢渊的通话始终保持接通,提醒电话无人接听的女声反覆出现?,顺着电流和信号传递到谢渊的耳边。
第七次拨打,蒋格暗想如果这次还是无人接听,那他就不?打了。
滴——
接通成?功。
蒋格眼睛一亮:“瑞瑞小?姐!”
“……是我,”管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透着几分焦急,“我刚才听到瑞瑞房间里有声音,就想着过来看看,结果看到手机和副卡都在桌上摆着,你说她手里又没现?金,手机和卡也不?带,一个人能?去哪啊。”
蒋格深吸一口气,觉得事情有点糟糕。
简单敷衍管家两?句挂掉电话,蒋格看着和谢渊正?在通话的手机,皱了皱眉道:“谢总,瑞瑞小?姐什么?都没带就出门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我要不?要给李亦骋打个电话,确定一下她现?在的情况?”
手机里静默片刻,传出谢渊沉郁的声音:“敢什么?都不?带就走,肯定有人接应……预谋已久的事还管什么?,等天晴了再跟她算账。”
说罢,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蒋格盯着通话结束的手机,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蒋秘书,我送你回家?”司机主动询问。
蒋格想了想:“不?着急,先就近找个地方解决晚饭吧,我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司机也觉得是,于是欣然同意。
谢宅,三楼的卧室。
隔音效果极好的玻璃屏蔽了所有嘈杂的雨声,整个卧室都陷入一种胶着的寂静。谢渊垂着眼眸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往浴室走。
刚进门拿起牙刷和杯子,看到墙角放着的泡脚桶,他呼吸一沉,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管家一进门就听到了巨大的动静,愣了愣后忙问:“少爷,你没事吧?”
谢渊闭了闭眼睛,气息缓和了些。
“我没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道。
镜子里,他神情森然,周身透着凛冽的怒意。
谢渊看着这样的自己,一边克制不?住奔腾的情绪,一边又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是一个骗子。
不?过是一个满是漏洞的骗子,甚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可信,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今日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已经太久没人敢这么?愚弄他了?
谢渊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许久才勉强冷静一些。
浴室的门还关着,管家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见浴室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便担忧地走到门口:“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找我什么?事?”谢渊平静开口。
管家讪讪一笑,假装没看到地上牙刷和杯子的残骸:“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问问少爷,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瑞瑞,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现?在这么?大的雨,我怕她……”
“她在李亦骋家,”谢渊打断他,“很安全。”
管家一愣:“她没事去李少家干什么?,跟李少很熟吗?”
“这个,你得去问她。”谢渊神色微沉。
管家见状顿时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小?心翼翼道:“您是跟李少打过电话,确定她在李家吗?”
谢渊沉默不?语。
管家劝道:“如果没打电话,那还是打一通确认一下吧,最近周城好像有逃犯流窜,确认一下也好放心……”
“她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谢渊面无表情再次打断。
管家被他语气里的冷漠激得一愣,剩下的话突然卡在嗓子眼里。
“跟谢家也再无关系,你以后在家里少提这个名字。”谢渊淡淡说完。
“好……好的。”管家还有些怔愣,答应之后茫然往外走。
谢渊看着他迟缓的背影,薄唇轻轻抿起。
“钟伯。”在管家即将出门前,谢渊突然叫住他。
管家连忙回头:“我在。”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语气冲了点。”谢渊别开脸,神色隐有别扭。
管家看着这个自己一路照顾大的青年,虽然这几年以揠苗助长?的方式快速成?长?成?熟,变成?了世俗人眼中可靠成?功的标杆,可在他眼里,依然是当?初那个在失去父母之后,每夜每夜闷在被子里流泪的孩子。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明白的,少爷,我都明白的,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瑞瑞。”
担心她的安危,也担心她真的不?回来了。
谢家宅子的装修几乎没有变过,谢家工作的工人也始终是那些,自从先生和夫人在车祸里离世后,谢家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般。
瑞瑞是谢家这座沉寂了多年的池塘里,唯一涌进来的活水。
“给李少打个电话吧,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呢。”管家叹了声气,转身离开了。
谢渊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等回过神时左脚一阵一阵的抽疼。他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门口等蒋格来接,结果等得太久左脚疼得厉害,就只能?随便找个地方靠着,她看到他身上的灰尘,便立刻搬了椅子来——
小?叔叔,我来谢家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比以前更?快乐一点?
谢渊缓缓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便要给李亦骋打电话,结果还没打开通讯录,李亦骋的电话就已经拨了过来。
他心里咯登一下,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地接通了。
“谢渊!你把我纪大仙弄哪去了!”李亦骋气急败坏,“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她现?在已经不?想留在谢家了,你为什么?不?放人!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