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孩儿厌恶她,哪怕未曾有过矛盾,也恨不得踩她两脚。
郑翡是第一个愿意真心待她的姑娘。
裴道珠弯起眉眼,又和她说了会儿话,才乘坐马车离去。
刚回到府上,天空上传来惊雷声,随着狂风四起,顷刻间暴雨倾盆。
两个妹妹正坐在窗下读书。
裴道珠见雨丝吹进来,于是替她们关上窗。
她怕她们看书伤眼睛,又点了一盏灯:“父亲呢?”
裴桃夭摇头晃脑奶声奶气:“阿父外出喝酒,彻夜未归,不喝个七天七夜,定然是舍不得回来的。”
裴道珠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不回来也好。
他不回来,这个家才像是家。
她跪坐到芦苇席上,拿起一本书,正要教她们念诵文章,顾娴从外面回来了。
她褪去木屐,在廊下收了纸伞,卷起竹帘进来,颇有几分唏嘘:“刚去崔府,给长公主送新摘的豌豆,听她说,朝堂上吵得十分厉害。北国使臣要求重新划分边界线,天子和世家一口应允,只是许多年轻一辈却不愿意,两派已是僵持了一天一夜。”
裴道珠起身,给她拿毛巾擦脸:“朝堂上的事,阿娘就不要操心了。”
顾娴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去给你们做饭。”
裴道珠目送她离开。
她又望向窗外。
她知道的,年轻一辈里,萧衡是第一个不答应重新划分边界线的人。
这场闹剧……
会如何收场呢?
天穹之上,乌云如重楼。
建康城暴雨倾盆,街上行人稀少。
长风吹开了窗,也吹灭了闺房里的灯盏。
四处都是晦暗,就连园子里的草木都像是斑驳失色。
雨水染湿了裴道珠的衣袖和裙裾。
她抚了抚袖角,心底浮起一丝不安。
……
是夜。
暴风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竹榻上帐帘高卷。
裴道珠独自躺在榻上,一手握着蒲扇,虽是深夜,却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
窗外的电闪雷鸣已经停止。
乌云散去,骤雨初歇,中天之上,一轮明月跃然而来,宛如皎洁的白玉盘。
月光透室,叫裴道珠的睡意又消散几分。
她起身下榻,拿桃木梳稍微整理过长发,起了深夜游玩的兴致。
昔年和玄策哥哥交好时,也曾在暴雨过后夜游山水。
她怀念那时的潇洒和快活。
她随意披了件斗篷,一手提起羊角灯,往园子里走去。
满园草木如洗,昙花躲在枝叶深处悄然绽放,蟋蟀和青蛙的声音此起彼伏,盛夏的夜晚总能叫人充满惊喜。
木屐声声。
裴道珠怡然自得地穿过花径,却在转角处停住了步子。
葳蕤茂盛的花丛底下,躺着一个黑衣人……
他生死不明,胸口赫然插着两把弯刀。
他的血液混淆在泥水里,弄脏了少女的鞋袜。
惊骇过后,裴道珠屏息凝神。
她大着胆子单膝蹲下,挑开黑衣人的遮面巾,拿羊角灯照去。
她愕然:“萧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