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任雅丽妈妈的帮助下,任雅丽吞服下了言铭给的药片。
而不可置信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吃下药片没一刻钟,任雅丽就惊喜地叫了起来:“我能看见了!我又看见了!”
任雅丽的妈妈原本并不抱希望,但这下一看,也忍不住冲上前,在任雅丽的面前晃动着手指试验起来。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原本无光感的眼睛,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吃了药后直接恢复了!
别说任雅丽妈妈不可置信,就连虞恬也开始怀疑起现代医学来。
哪来的这种神药?
她刚想探头拿药瓶,言铭就手快地把药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可以去门诊挂个普通号,做个视力检查,不出意外的话,视力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水平了。”
“另外,她眼睛的情况,现在不可以承受任何压力了,心理有压力最终会影响身体健康,如果你不想她的眼睛再次看不见,以后都不能给她太多压力,很多事让她自己来决定是不是想去做,不要总是替自己孩子做主张,阿姨,你能做到吗?”
任雅丽妈妈这下哪里还有什么迟疑,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医生!”
她如今心有余悸,才意识到任雅丽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比起健康来说,任何名誉和荣耀都只是过眼云烟。
言铭说完,又看了眼任雅丽妈妈:“阿姨,你跟我来一下,正好我帮你去加一个门诊普通号,然后和你讲一下刚才给你女儿用的是什么药,之后眼睛还有什么护理注意点,还有一个眼药水可以配合着使用下,我们药房没有,直接去外面药店就可以买,我把名字写给你。”
任雅丽的妈妈此刻哪里还敢对言铭的年纪指指点点,她几乎是点头哈腰地跟了上去:“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就这样,言铭带着任雅丽的妈妈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任雅丽和虞恬。
一恢复光明后,任雅丽早就偷偷打量了好几次言铭,此刻言铭人不在,但遗漏下的副作用显然还对任雅丽持续起效中。
她一脸羞涩又感激地看向虞恬:“虞恬,之前的事对不起啊,真的太谢谢你了,没想到你哥哥人这么好。”
“而且真的很帅!”任雅丽小声补充道,“人还温柔,明明这么年轻,专业水准还这么强……”
溢美之词不断从任雅丽的嘴里冒出来,明明人家在可劲地夸赞言铭,照道理来说虞恬应该感觉到骄傲的,但虞恬这次却高兴不起来。
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像是自己的珍宝被人觊觎了。
就像有些人追星,最喜欢的是自己的偶像还冷门的时候,有种小心翼翼自己怀揣隐秘宝石的窃喜和独特感,而一旦原本冷门的偶像突然大热了,拥有万千的拥趸者,得到轻而易举狂热的爱意,这些人就不再那么爱这个偶像了。
因为很多偏爱,要的就是独一无二和隐秘。
虞恬怀疑自己的心态和粉丝是一致的。
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找不出自己能不舒服的点。
言铭专业上的优秀和他长相上的优越是毋庸置疑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追言铭的也一直很多,任雅丽被他吸引纯属正常,但……
但言铭对任雅丽太温柔了,他对自己这个未来可能成为继兄妹的半路妹妹都没那么温柔。
虽然目前根本不是正经法律意义上的哥哥,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虞恬还是觉得有一种自己什么人好像被抢走了的落差感。
很快,任雅丽的妈妈重新走了进来,眼圈有些红,但语气很感激,又对言铭千恩万谢后,才带着任雅丽去门诊检查视力。
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言铭和虞恬。
“刚才是什么药呀这么神奇?”
虞恬装模作样状若自然道:“不过既然你早就看出了她的病症,知道应该要吃什么药,那药还这么神奇,吃几颗立刻恢复视力,你怎么没有早点拿出来呀?”
“毕竟医生也挺忙的,还拉着任雅丽聊了这么久,也比较耽误你时间,而且任雅丽妈妈明显急性子,我看她刚才都快生气了,可能也是等太久了太焦虑了吧。”
“不过我才发现你还挺健谈的呢,看来还是分人哦。”
……
虞恬噼里啪啦说完其实就后悔了,因为说出口才发现这些话还挺阴阳怪气的。
但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阴阳怪气的立场。
尤其今天言铭明明不出诊,任雅丽还是她带来叨扰他的。
换做自己被这样质问,肯定是理也不想理睬对方。
言铭肯定懒得回复自己了。
虞恬有些赧然,面皮发烫,刚想转移话题然后再郑重朝言铭道谢,就听言铭竟然开口解释了。
“聊只是为了了解她的病情。”
他的声音冷静平淡:“给她吃的也不是什么神药,只是综合维生素。”他挑眉看了虞恬一眼,“你也是医学生,世界上哪里有这种见效这么快的药?”
“做医生,也很需要注意患者的微表情,从她检查单来看,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器质性的问题,脑部CT也没有病变,那怎么会失明?就要考虑心理的因素。”
“任雅丽的妈妈确实非常着急,希望女儿赶紧好起来下周去主持,可你没发现吗?一旦提及下周的上台主持,任雅丽就开始下意识咬嘴唇和搅手指,很神经质的紧张状态,虽然和她妈妈一样都很紧张,但仔细分辨,不是同一种。”
虞恬有些讶异:“所以……”
“任雅丽的妈妈是希望她赶紧好起来不要错过主持的紧张,而任雅丽则是生怕能治好了要她上台的紧张。”
言铭看了虞恬一眼:“所以我后面又和她聊了些她的生活,发现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她平日里妈妈对她要求严格,她非常想满足妈妈的要求,但那种期望又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她没有那么想要变得万众瞩目,只想当个平凡快乐的女生,而她妈妈的高要求,让她有很大心理负担,也没有办法轻松接受失败。”
“所以我试探着说,即便治好了,也不能再登台做主持,果然发现她的表情有非常大的松动,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因为害怕做不好登台主持,害怕失败,所以导致压力太大,才会失明。”
言铭整理了下办公桌上的文件:“医学上的术语,她这个问题是癔症性黑蒙,完全是因为心理因素导致的视觉障碍,我之前门诊上也遇到过。因为一些自我暗示导致的。其实内心里,任雅丽不希望参加下周的登台主持,那让她压力过大了。”
言铭说到这里,看了虞恬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所以我会和她聊一些家常,也是放松她的警惕,更能让我确定她的问题,对症下药。”
“发生这种情况大多数是未成年的孩子,因为对于自己的成年家长,没有话语权也无法抵抗,很多孩子父母甚至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从不聆听子女真实的声音,而一厢情愿地抱着‘为你好’的姿态,就强迫控制子女去做不情愿的事,以为是为了子女好,实际上这些父母才是带给孩子最大痛苦的源头。”
“长久心里的不快和压力没法抒发,又无力抵抗,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活,有些孩子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毛病,有些突然看不见了,有些突然听不见了……”
“这类病症其实更对口的是精神科,不过很多患者或者患者家属意识不到发病原因,会求助到眼科来,但只要大致确定对方的病因,有时候由眼科医生给出一些心理暗示,可能效果会更好更自然,所以我尝试了一下。”
言铭的声音娓娓道来:“治疗这类患者的时候,除了给心理暗示,我们也会趁机利用医生的权威告诫点拨一下家长,尽量改善一下这些患者的家庭生活环境,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更需要了解他们的生活模式和症结所在。”
虞恬的心情突然像坐过山车,她变得轻飘飘的,不舒服的情绪一扫而空,看什么又都顺眼了起来。
她有些自责,但也没有太自责和羞愧,因为此刻心里充盈的更多的是雀跃和释然。
看来言铭还是负责的,她怎么会看错人。
不过做男朋友真的不行,虞恬代入了一下,要是自己是言铭女朋友,看到这一幕恐怕心态要爆炸了。
即便知道他是为了工作,对待任雅丽是以医患的视角,但看到言铭那样温柔细心地询问对方,虞恬觉得要是作为女友,还是会忍不住生气吃醋的。
她偷偷打量了言铭两眼,他的侧脸仍然完美优越,此刻不再说话不再微笑,便带了一种冷若冰霜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气质,但越是这样,好像越是容易激发别人的占有欲。
公允地说,即便同为医学生,应当更理解同行,但换成虞恬,也不会做的比平常女生好到哪里去,好像面对言铭这样的男人,确实容易变得嫉妒和不理智,没有办法那么设身处地地理解对方。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离言铭这样的人,千万不要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虞恬内心百转千回,一会儿偷看下言铭,一会儿低头移开视线。
“这么看我干什么?”
言铭明明低着头,但好像掌握了一切,他连眼皮都没抬,语气凉飕飕的:“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就是要把我许配给她吧?”
“既然你这么大方,我和她多聊两句,就算不是医患的关系,不也是符合你当时预期的吗?”
言铭喝了口水,抬眸扫了虞恬一眼:“说话这么不算话。”
不知道为什么,虞恬的脸被这一扫看的全都红了。
她想要辩解,然而话还没出口,任雅丽和她的妈妈就重新折回了办公室,果然,如言铭说言,去门诊测过视力后,任雅丽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此前的视力,完全没有问题。
任雅丽的妈妈自然又是一番道谢,只是说完,她用手肘推搡了下任雅丽,任雅丽咬了咬嘴唇,拿出了手机,有些羞怯地走上前。
“言铭哥哥,能不能加个微信?我眼睛之后要是还有什么事,想着能不能问问你……”
虞恬刚还想辩解自己很大度说话很算话,可这时候瞪着任雅丽,只庆幸幸亏刚才还没说出口,因为她恐怕说了也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