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赵怀山这骈文用的典故也太多了些吧,看得让人头疼。”
……
苏眉等翰林院低级官员听的已经是冷汗涔涔,如此不给他们上司脸面,随意点评,只怕过后他们也要受累。便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韩朗脸上原本和煦淡定神色也挂不住了。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位贵人,那未免太过不羁了些吧。
而沈太傅终于到了,待看清了白衣青年熟悉的容貌后,沈太傅抬袖抹了额角的汗意,郑重跪下。
“老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亲至,有失远迎,臣等有罪。”
哗然一片,其他翰林院官员,包括韩朗和苏眉在内众人也迅速跟着沈太傅跪下行礼,这种时候,慢了些许都是御史台可以拿来攻讦的理由,冒犯圣上。
即便心中的猜测得以印证,韩朗在跪下之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真的是那位少年天子。
民间传闻行事荒唐,放诞不羁,自继位后久很少居于宫中的少年天子,看上去的确年轻的让人惊讶啊,韩朗忍不住抬头偷觑了一眼。
只见少年天子依旧负手立在山水画面前,头也未转回瞧他们,随口道了一句,“不知者不为罪,沈太傅起来吧。”
“快来人奉茶。”沈太傅起身后连忙道。小皇帝来了这么久,连杯茶也没有。
那些年轻的翰林院官员是未曾见过皇帝真颜,而韩朗也只是心中有所猜测,不敢在面上表露太过。所以别说茶了,连个座也没有。
锦荣也不是很在意。不用想也知道,等明天就有御史为他便服入翰林院的事上折子了。不过谏言的多了,别说他,连百官都不是很在意了。
堂堂皇帝连皇宫都不住了,便服出行翰林院又算得了什么呢。
锦荣转身接过茶的时候,看见韩朗他们还在跪着,又道:“你们也起来吧。”
沈太傅担忧他们不识陛下身份,冒犯了陛下,还特地在锦荣面前维护一二。
锦荣也开解了他的忧虑,“翰林院人才济济,还是沈太傅管教有方啊。”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沈太傅闻言松了口气,陛下行事虽偶尔跳脱,不拘礼节,却非喜怒不定,这份仁厚宽怀倒是和先帝如出一辙。
沈太傅又问道,“不知陛下此次前来寻老臣,有何要事?”
“这……”锦荣微微卡了声,沈太傅见小皇帝犹疑之状,还以为真有要事,不便在此人多口杂之处,便为小皇帝着想道,“陛下先请到臣的办公之处详谈吧。”
见沈太傅给台阶下,锦荣也就乐得接住了,“那也好。”
在路过那些新进翰林院官员时,锦荣停了一下,将众人的心又吊了起来。
“你叫什么?”锦荣看向了之前对他表现过不满的苏眉。
苏眉哆哆嗦嗦又跪了下来,“臣名苏眉,眉山之眉。”
“哦,朕的别苑还缺一个侍画的人,就由你顶上吧。”
说完,便和沈太傅走了。
留下众人一片鸦雀无声,半晌后才有人出声道,“苏眉这是走运了吧。”
那可是被选到陛下身边侍画,虽不如翰林清贵,却能常常见到皇上,兴许还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
苏眉被这巨大的‘惊喜’震的整个人都呆住了,皇上不仅没罚他,还调了他的官。
韩朗也有些无语,这难道就是傻人有傻福?韩朗想从殿试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应该清楚认识到,这个皇帝行事,不按套路来。
“晚上请喝酒,碧影楼。”韩朗捶了一下苏眉的胸,笑道。
“一定,一定。”苏眉傻呵呵地笑道。
几人说说笑笑,也算打消了刚才的大起大落的虚惊一场,他们也没敢对陛下的突然亲临说什么,虽都传陛下宽仁,刚才一见也的确还算和善,不轻易罚人。但朝中毕竟还有缁衣卫,要是说了不好的话,被捅到了他们那里,那才是祸事呢。
韩朗他们原本是要论撰文史的,经刚才那么一遭,也该继续干正事了。
然而没等韩郎在椅子上坐热,就有人来找他了,说陛下宣他。
锦荣也是实在没话题和沈太傅说,也不想听他考校功课学业,想起韩朗就把他给叫过来了。
“臣韩朗见过陛下。”韩朗压住心中的激动,语调尽量平稳道。
沈太傅对小皇帝召见他翰林院的官员,还是他最近比较看重的新进侍讲韩朗,心中也是得意。
说起来,韩朗这批新科进士也是倒霉,往年的庶吉士还能参加充经筵日讲,也就是给皇帝讲史,哪怕只是说上一段,那也是在皇帝面前露脸了。这就是翰林比其他地方清贵的地方,即便是七八品的博士也能有机会随侍帝王侧。
然而等到锦荣继位就不一样,他甚至都很少上朝,更别提翰林院的授课了。
所以至今为止,韩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天子,大魏朝名正言顺的掌权者,也可以说是掌握他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