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除了正前方留给先生的位置尚且空着之外,早已座无虚席,王守仁等人已是来得晚了,加之年纪小,便都自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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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自觉地寻了空隙站定,并不喧哗。
“先生来了!”
一名身穿一桐书院学子长衫的少年兴奋出声。
座上之人起身向来人揖文士礼。
“是你三叔。”徐婉兮小声地在张眉寿耳边说道。
张敬在一桐书院担的便是辩学一科的先生之职,今日辩赛,刚巧轮到他来主持。
张眉寿将头低了几分,恐被自家三叔认出来。
张敬在最上方落座之后,便有两名身着长衫的学生入了稷下亭内。
书童点燃青香,双方相互揖礼后,各自落座。
书童手执尺牍,宣读道:
“今日辩题为——论语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言是否有轻视鄙薄女子之意。”
“宁其远持正,谢迁持反。”
“辩赛,始——”
四下众人虽对此辩题各有所思,有甚者已面露不屑之色,可也无人出声议论喧哗。
而张眉寿闻得“谢迁”二字,忍不住微微探了脑袋向亭内瞧去。
她果真瞧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脸庞。
那少年文质彬彬,身形清瘦颀长,此时抬手与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正方先言。
那名唤宁其远的生得魁梧体胖,说话时自带一股无名傲慢之感。
“孔圣人拿女子与小人作比,并曰‘远则怨,近则不逊’,此言听来便有歧视女子之意。自古以来,众所周知,这句话多为男子贬低女子时常用之言。”
“我认为非也。”谢迁朗声道:“之所以被滥用,实因被曲解而已。后人之意,并非孔圣人原意。此处‘女子’,非泛称,而应是专称。朱文公曾为此言注疏——此处女子为滕妾之意。故而,此言绝无对天下女子不敬之意也。”
“你又是如何得知非泛称的?”宁其远面上噙着不以为然的冷笑。
“一则,此言距今已有千年之久,时称‘女子’,必非今日女子之意,证如古称母亲为‘姐’,与今时之意差之千里,岂可以今日之意去套用古时之语?
二则,孔子极重孝道,诸如‘父母在,不远游’、‘父母唯其疾之忧’等言层出不穷,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的‘女子’为泛称的话,那孔子岂不是连自己的母亲都一同轻视不敬了?这显然与其提倡孝道之行相互矛盾的。故我认为,此处的女子极有可能是专称——或是滕妾之意,或是指‘与小人一般阴险奸诈的女子’,而绝非是全天下女子之泛称也。”
他言辞清晰,条理分明,却并无很出奇之处,只称得上中规中矩而已。
大抵是出于前世对谢迁的了解,张眉寿却嗅出了一抹‘刻意示弱,请君入瓮’的意味。
祝又樘朝她看过去,而后,转头向清羽低声吩咐了一句话。
清羽脸色僵硬地退了下去。
他就知道,只要太子殿下撞上了张家姑娘,等着他的就尽是不正常也不正经的差事。
亭内,宁其远反驳道:“你这些话,已是历来听惯了的,不堪一击而已。朱文公等人的注疏,未必不是为了替儒家开脱。不谈其他,单说一点——儒家讲究三纲五常,实为推崇‘男尊女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