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的原著并非全文,更像是一本小说大纲,她只能看见某件事发生的结果,具体的经过却是不得而知的。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吃饱喝足的将士们背着行囊拿着武器整装待发。
林同知站在前面高声做着战前动员,将士们表情严肃,热血沸腾。
神箭营的弓箭手背着弓箭和箭筒,步兵们持着长.枪,盾牌手背着大盾牌,军医们背着药箱,而留守在大营的则是攻城兵,弓弩兵等,以及一些实力靠后的新兵们,骑兵和巡防兵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与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其他将士不同的就是火头营了。
他们背着大铁锅,提着水桶,桶里装着菜刀锅铲什么的,还赶着牛车,牛车上装着粮食和一些肉干、大酱、咸菜,以及武将们吃的馒头。
总之瞧着不像是出征的,倒像是去赶集。
一些第一次出征的新兵见了他们,忍不住发出嗤笑声来,年长的火头军们已经习以为常,年纪小点的如谢宁等人则有些难堪地躲着牛后面。
周东淡淡道:“躲什么呢,给我抬头挺胸站出来,要是没有我们,他们连饭都吃不上呢。”
谢宁眨巴眨巴眼睛,深以为然,挺了挺胸,哼道:“对,敢瞧不起我们,就不给他们的汤里放盐。”
另一个火头军逗他道:“若是遇上敌军,就把这大铁锅顶在头上,任凭对方是射箭还是长.枪,都伤不了你。”
周东道:“对,比盾牌还好使。”
一群火头军哈哈大笑起来。
林同知训话完毕,大军就开拔了。
从贺家军营出发,往东北方向走就是大郢如今最北方的城池边城,神威大将军和封疆大吏驻守在此,边城里有两万驻军。
丹阳大营的粮草是在过了边城不久后就被假扮成贺家军的北戎人劫走的,不知道这些北戎人为何选择贺家军作为伪装对象,兴许单纯是因为贺家祖上和北戎王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趁此机会把贺云琛拖下水恶心一番。
这下不管粮草被劫的地方属不属于贺家军巡防的范围,贺云琛都脱不了干系了。
领兵的两个指挥佥事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举着大郢和贺家军旗帜的士兵紧随其后,旗帜迎风招展,晨曦在一片露水中探出头,映照在旗帜上,金光闪闪。
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们皆处于自己该在的位置,统御着整个队伍。
火头军则是走在队伍中段,前面是盾牌手,后面是骑兵,他们被护在中间。
此去至少有上百里地,急行军的话也要走个两三天,最初的时候趁着将士们体力好,指挥佥事下令全速前行,所有的士兵都小跑了起来,就像平时操练那样。
火头营的人就苦了,跑了没一会儿就喘得像狗一样,虽然他们平日里干的活儿不少,体力也不错,但是没有训练过跑步啊!
铁锅的直径快赶上大半个人了,重达到几十斤,跑起来简直要命。
周东等年长的火头军已经十分有经验了,跑了一段路后就把锅取下来,扔到牛车上。
军营的牛那也是牛中牛,不是一般的牛能比的,个个身强体壮,个头高大,像一座小山一样,每三天一次的采买已经让他们训练出了非同一般的行走力,铁锅丢上去对他们一点影响没有,火头军们撒开丫子跑还追不上牛车。
一行人就这么急速行军,跑跑停停了一个时辰左右,已经赶了接近二十里路了。
“谢宁哥,你怎么样?”江婷眼看谢宁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啃屎,连忙伸手拽住了他。
谢宁累得张着嘴巴大口喘气,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着手。
他嗓子好疼,一股血腥味,说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喘气时跟拉风箱一样。
他是这些人里体力最差的,毕竟他没有经过新兵操练期就来了火头营了,也没有出征的经验,像秦玦这种老兵,就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跑步姿势。
“来,我拉着你跑。”江婷抓住谢宁的手腕,谢宁惊恐地发现江婷的力气真的好大,他内心里发出“啊啊啊”的尖叫声,被江婷拉着完全停不下来。
又跑了一刻钟后,指挥佥事终于大发善心,让他们停下来休息整顿下。
将士们发出一阵唏嘘声,三三两两地坐下或是躺下,拿出水囊来灌水,但也不敢喝得太急,只小喝两口润润嗓子。
“小子,没事儿吧?”周东走过来,见谢宁已经一脸惨白,靠在江婷肩膀上翻白眼了。
江婷搂着谢宁道:“东哥,谢宁哥体力跟不上了,而且他不能晒太多太阳。”
周东抓抓头发,指着一架装的东西相对较少的牛车道:“把他丢那车上去。”
两人把谢宁扶到牛车上坐下,又给他把帷帽戴上。
“谢宁哥,来,喝点水。”江婷把水囊打开递给他。
谢宁喝了两口后,有气无力道:“江廷,我是不是特没用啊?”
江婷道:“说什么呢,你只是不经常锻炼,那些将士们是新兵的时候,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谢宁感动万分,但因为太累了,忍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歇了一刻钟,队伍又继续前行,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上升了,草原上风和日丽的,他们路过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指挥佥事便下令中午在此修整做饭。
将士们如蒙大赦,喂马的喂马,打水的打水,饿了的就掏出干粮就水吃,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火头营迅速捡了些干草来,在地上挖一个坑,旁边留出出气的口,把锅架在上面,干草点燃塞洞里,开始烧水。
干草火大,但烧得快,火头军们把附近的草皮都扒拉完了才薅到了一堆干草回来。
火头军们庆幸他们已经提前把粟米弄熟了,否则猴年马月才能凑齐足够煮饭的干草。
水很快烧开,往锅里放已经炒熟的粟米,再放点盐巴,将肉干撕碎丢进去,放一些野菜开煮。
也别管味道如何,卖相如何,能喝上热汤,那也是武将们的待遇,普通士兵中午这顿是轮不上的。
粟米肉干野菜粥完成后,火头军们便把锅抬去给武将们打饭,再把馒头和咸菜也抬过去。
江婷等人坐在草地上,摸出大饼来啃,他们比其他将士好点,还能吃上一点咸菜,嘴里有咸味,可比干啃大饼好多了。
这下轮到其他将士们羡慕火头军了。
火头军们洋洋得意地嘴里叼着咸菜,当着将士们的面嚼得嘎嘣响,惹来对方狠狠鄙视的眼神。
吃罢饭大家抓紧时间歇息,火头军们昨晚忙了一晚上未睡,一躺下就打了呼噜。
江婷也靠在牛车旁边睡了会儿,秦玦坐在她旁边,谢宁躺在牛车上呼呼大睡。
半个时辰后,队伍开拔,先走了几里地后又开始急行军跑起来,下午的时候人困马乏,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但那些北戎人带着粮草更走不快,他们必须要追上去接应骑兵。
见火头军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免得真累死人或是拖全队人后腿,指挥佥事特许他们可以轮流坐在牛车上。
这可把其他将士嫉妒死了,火头军们高呼“谢谢大人!”,你争我抢地爬上牛车。
“江廷,快来,这儿还能坐一个。”谢宁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江婷笑了笑,“不用,我还成,让秦玦去吧。”
她体力好,现在只觉得有点腿酸而已。
秦玦道:“我也不用,让他们先上吧。”
谢宁晃着两条腿,“啊,这风光真美,我们能去猎兔子吗?”
秦玦道:“现在肯定不行,都叫我们吓跑了,等会停下歇息的时候,我跑远点去看看。”
谢宁激动道:“我也要去!”
待到傍晚的时候,队伍停在一条大河边上。
过了这条河再走三十里地,就能到边城了。
将士们脱了衣服跳进河里洗着半冷不冷的凉水澡,马和牛也被牵到河边喝水。
秦玦和谢宁二人跟肖丞打了招呼后就去猎兔子了,神箭营也有好些人跟着去。
剩下的火头军们则开始挖坑和捡干草生火煮汤,沿着河岸生长了不少小灌木,柴火倒是不缺。
肖丞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远处叫道:“这河里鱼好大好肥!”
周东撸起袖子来,“真的?来,我们去抓鱼去!”
江婷闻言找一个将士借了把长·枪,提着枪跑过去,几人离大部队远一些,找了处河段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跳下去,在河里站着不动,没过多久,傻不愣登的胖鱼就游了过来。
江婷双目一凝,长枪一扬,一下捅了下去,水花四溅,瞬间将鱼戳个对穿。
她摸出草绳来把鱼给系起来丢上岸,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守株待鱼。
周东则更加简单粗暴,只见他弓着身子,猫着腰,两手做出抓捕的姿势悬在水面上,见到鱼游过就唰地一下袭击过去,虽然扑空的时候多,但也抓住了不少。
肖丞和几个士兵也在一边抓得不亦乐乎,慢慢地,加入抓鱼的士兵越来越多,最后肖丞忍无可忍大吼一句:“他娘的!你们把我的鱼吓跑了!”
两个领兵的指挥佥事也不拦着他们,只要不耽误赶路时间,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毕竟能这样一起出来的机会不多。
再者就是这次的任务看着不难,最好的结果就是指挥使已经领着骑兵和巡防兵将那群北戎人截住了,那剩下这些士兵相当于出来游玩了一番。
天慢慢黑下来了,草原上燃着篝火,火头军们给将士们打着热汤,每人一碗野菜汤,让大家可以沾点咸味,暖暖肠胃,再来一勺大酱,搭配大饼。
将士们将炒粟米倒进汤里泡着吃,倒别有一番风味。
但吃着吃着,他们的表情逐渐凝固了,不自由主地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香味,最后齐刷刷把眼神投向了火头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