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好像叫方同福,当时都三十来岁了,现在奔四十了吧。他第一个老婆是农村的,难产死了,留下个儿子,第二个老婆是外地人,跟他离了。余巧高中就住校了,方同福是烧锅炉的经常帮她打热水,还帮她热饭,余巧说非他不嫁,为这事方同福还被学校辞退了,他抛弃余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了工作,觉得余巧拖累他。”
顾平安又问另一个人,“余大力给她介绍的那位又是什么情况?”
胡大妈表情一言难尽:“唉,那小伙子叫袁旬,要说啊,他自己倒是个好的,就是家里不是太稳妥。”
顾平安想起刘大爷一开始的描述,“他爸也是小偷吗?”
“那倒不是!”胡大妈伸脖子过来,到顾平安耳边小声说,“他家祖上是挖坟掘墓的,那什么的时候,他家被抄了,地下室里都是古董。当时他才七八岁吧,他爸妈都被抓了,本来都是死刑的,后来好像他爸把事都担了,他妈坐了几年牢出来了。你说这名声,谁敢嫁?袁旬也就是遇上好时候了,人也聪明,恢复高考第二年就考上师专了,余巧落榜那年他刚毕业,分配到镇中学去了。”
刘大爷在一边说:“那我一开始也没说错,他家这挖坟掘墓的不也是小偷吗,余巧那娃就嫌弃她爸又给她找了个贼窝,这才闹翻了。”
胡大妈无奈道:“这家成分确实不行,不过现在谁还谈成分啊?袁旬那孩子是真特别靠谱,长得好,人也聪明,你看看人家现在过得不好吗?”
她说着说着又压低声音:“大家都说袁旬妈还藏着东西呢,前两年还买了铺子,说是以前做成衣攒下的钱,可大家心里都有数,袁旬他妈也就给人家锁锁边缝缝裤脚,做过几件成衣啊。钱从哪儿来?现在人家那铺子收干果野货卖,赚得可不少。”
“袁旬今年多大了?”
“怎么也得有三十一二了吧,不过他一直也没结婚,据说眼光高着呢。”
顾平安觉得这个袁旬的嫌疑很大,小时候父母都被抓,他精神上肯定受到了冲击,再说他家里还是盗墓的,这让她想到那些神秘的地图。
胡大妈又开始感慨袁旬这么大年纪了不结婚,“一般这么大年纪了,当妈的肯定都催,是个女的就行。可他妈也是各色,人家就得挑那好的,长相要好,脾气要好,工作也得好,人家说方方面面都得配得上他家宝贝儿子才行。”
见胡大妈的八卦中再说不出其他线索,顾平安跟小郭才起身告辞。
胡大妈拍手道:“你看看我这张嘴,你们是来问老余头一家的事,我怎么扯了这么多。对了,老余头到底是怎么着了?上回我见他,他还说要等着余巧回来呢,怎么可能自杀?”
“我们也在调查,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到派出所反应。”顾平安跟这两位热心肠的大爷大妈道过谢,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骑着摩托载着小郭来的,小郭上车时,胡大妈还在一边说:“你这男同志怎么不载着女同志啊?不会开啊?”
小郭尴尬道:“会开,不过这是人家的摩托。”
胡大妈看两人好像都有点尴尬,不由道:“两位同志都没结婚吧,要不我给……”
顾平安一拧油门,“麻烦你了,胡大妈,回见。”
话音还没落呢,她人早跑远了,把胡大妈羡慕的,“还挺快,我要年轻几岁也得学学骑摩托。”
刘大爷:“你舍得买吗?人家这摩托可贵着呢,你真当是自行车啊。”
顾平安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在后边议论她,她问小郭:“我觉得余巧这两个没谈成的对象都得见一见,从这儿回市局,路过开发区中学家属院,你说是今天过去看看,还是先回去跟黎队汇报?”
小郭看看表,“六点半,还不算太晚,不过你确定能顺利找到袁旬家吗?找到了要说什么?因为老余头死了,咱们找上他?还是因为连环杀人案?”
顾平安叹气:“也是,他跟这两件事其实都没关系,但我总觉得袁旬很可疑。”
她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说是为了找余巧啊,老余头死了,咱们帮着找一找他女儿,顺理成章。胡大妈不知道老余头为什么要给女儿介绍袁旬,也不知道两家有什么关系,咱们正好过去问问。”
“那就走吧!”小郭经过几个案子,已经不敢忽视顾平安的意见,虽说没听出袁旬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查到他了,过去排查一下也正常。
袁旬大概在学校里人缘很好,他家很好打听,尤其是像顾平安这样的年轻姑娘。
她一问,人家就笑:“你跟袁老师什么关系?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旁边立马就有人八卦起来:“袁老师真交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他要当和尚。”
顾平安忙摆手,“不是,我们找他有点事。”
小郭忙上前两步站到顾平安身边:“我俩是一块来的,找袁老师有点事,麻烦你们谁帮我们指个路?”
他笑的暧昧,站的位置离顾平安很近,手都要贴着手了,不用说什么,大家就以为这才是一对,于是不由都失望起来,看来袁旬的婚事是整个学校的话题。
顾平安知道小郭是想帮她省去麻烦,也没在意。有热心的老师把他们带到袁旬家楼下,“袁老师家就在二楼,左手边那户。”
大概当老师的嗓门都不小,顾平安怀疑袁旬要是在家,都能听见楼下有人在说他家的位置。
两人跟人家道过谢,上了楼,还不等敲门,门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拎着一袋垃圾往外走,迎面碰到他们还让了让。
顾平安忙问:“请问这是袁旬老师家吗?”
女人把门关上,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
顾平安含糊道:“我们找袁老师有点事,他在家吗?”
“什么事?”女人好奇地问。
小郭干脆掏出了警员证:“阿姨,我们是警察,有点事要找袁老师了解一下。”
女人更是惊讶,接过警员证细细看了眼,才摇头道:“他不……”
顾平安一看她这推三阻四的劲儿就知道她很谨慎,这个门没那么好进,于是不等她说完就高声冲着门道:“袁老师,你妈妈不太想在家里招待我们,你可以跟我们出去聊聊吗?”
那女人确实是袁旬妈,她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瞪着顾平安:“麻烦你们小声点,我儿子身体不好,刚才吃了药在休……”
她话还没说完,门开了,门里的人站在阴影里,看不分明。从顾平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灰色的衬衫袖子和笔挺的裤管。
显然袁旬没生病也没吃药休息,女人的谎言两次都被戳穿,脸色有些难看,回头跟儿子说:“小旬,你怎么出来了?”
“妈,你先去楼下走走,等他们走了再回来好吗?”
袁旬的声音很清冷,他没往外走,而是推了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同志,我妈不喜欢外人来我家,不过没关系,她正好要下去扔垃圾,有什么事你们进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