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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中,群臣都退了出去,王贤也想跟着退出去,却被朱瞻基给叫住。“乐安侯,你留一下。”
王贤这才站住脚,不一会儿,皇帝灵前只剩下这对昔日的好友。
朱瞻基终于忍不住,怒气勃发的看着王贤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殿下,臣无话可说。”王贤叹气道。
“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吗?”尽管恨不得宰了王贤,朱瞻基还是忍不住胸中一痛。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贤低下头,不想让朱瞻基看到自己的难过。
“我问你,”朱瞻基只觉得胸中怒火快要炸开了一样,压低声音问道:“你既然能救孤,为什么救不了大行皇帝?”
“为臣自身尚且难保,纵然拼尽全力,大行皇帝和殿下只能救一个,殿下想让我救哪个?”王贤垂首轻声说道。
朱瞻基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你没说实话!”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贤依然那副神情寡淡的样子,恨得朱瞻基牙根痒痒。
见朱瞻基不说话了,王贤施一礼道:“殿下,没别的事为臣告退了。”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朱瞻基恨声道:“如果让孤查出,是你害死了大行皇帝,那么你等着瞧好吧!”
王贤点了点头,缓步退出了灵堂。
朱瞻基一直看着王贤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回过头来,跪在朱棣灵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任谁都能听出饱含着无尽的悲痛……
这让灵堂上的小太监们暗暗赞叹,太孙殿下不愧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孙,和皇上的感情就是深!
只有悄然出现的胡灐,才知道朱瞻基不是在哭朱棣,而是在哭他自己!
“胡先生,孤没有拿出来……”朱瞻基好像知道胡灐到了身旁,神情灰恶的说道。
胡灐是唯一一个知道皇帝有遗诏传给太孙的外臣,而且知道遗诏的内容。闻言轻声道:“现在确实不适合拿出来。”
“那什么时候合适?!”朱瞻基恼火的霍然转头,怒视着胡灐道:“等我父亲登基,遗诏还有个屁用?”
“怎么会没用,”胡灐轻声道:“这道旨意到什么时候,都是大行皇帝传位给殿下的铁证,太子殿下的皇位,是太孙殿下让出来的,这就是殿下您最大的道义。”顿一顿,胡灐目光缥缈道:“殿下之所以现在还不能拿出来,是因为您的实力还不够,毕竟您是太孙,上面还隔着太子,大家眼里目前只有太子,没有您这个太孙。但不会一直这样的……”
“胡先生此话怎讲?”朱瞻基愣了一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得意者就一定会有失意者,没有哪个皇帝能满足所有人的诉求。”胡灐淡淡道:“而且以微臣所见,太子殿下和乐安侯这对组合,恐怕不会萧规曹随。殿下只需要耐心等待机会,全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有将遗诏亮出来的机会。”
“嗯……”朱瞻基点了点头,神情终于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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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走到西苑门口,便见到吴为站在马车旁等候。
“大人。”吴为看看王贤,轻唤了一声。
王贤也看看吴为,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西苑,穿行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大街上,百姓虽然披麻戴孝,但终究是结束了戒严,沉寂已久的北京城,还是恢复了许多生气。在家里闲了许久的商贩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摆摊贩货,老百姓也出来采购急缺的物资,京腔京韵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切,都引不起王贤一丝一毫的兴趣,他的身影完全隐藏在车厢中,目光望着车顶,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吴为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大人,严先生的后事,是在北京还是他的家乡办?”
王贤沉默许久,答非所问道:“先不要回去,随便转转。”
吴为点点头,吩咐赶车的锦衣卫,将马车驶出繁华的街道,行向僻静无人处。
最终,马车停在积水潭旁一处僻静的岸边。吴为挑起车帘,请王贤下车。
青石铺就的路面,被大雨冲刷的十分干净。柳条似乎在一夜之间疯长了好多,一条条垂在微微泛黄的湖水中。柳树上知了拼命的叫着,树荫下王贤的身影消瘦而孤独。
吴为站在王贤身后,半边身子暴露在毒辣的日光下,却纹丝不动,静静的等着王贤开口。
王贤看着湖面,眼前浮现出严清的样子,耳边尽是他那封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