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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零章 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秦沾何尝不知自己是在与魔鬼进行交易,何尝不知自己可能终身受制于此人,甚至有可能因此身败名裂、亡国灭族!
其实这根本算不得一场交易,这分明是赵无咎以自己为棋子,在布置一场削弱甚至灭亡秦国的惊天阴谋。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的选择吗?没有。
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家伙,什么时候最先考虑的都是自己。连自己的父皇都会出卖,至于出卖自己的家国就更不在话下了。
我不想再当阶下之囚、朝不保夕;我不想再抱冰卧雪、当牛做马!我要我要自由;我要作人上人!
无君无父、无国无家!这就是大秦英郡王殿下的为人。
但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卖个好价钱不是?考虑良久,秦沾终于点头道:“我答应你,但还有几个条件。”
“说。”赵无咎沉声道。
“第一,我现在就要函谷关,”秦沾咬字清晰道:“而不是若干年以后。”
“这个嘛……”赵无咎面色一沉,缓缓道:“急了点吧。”
“不,正合适!”秦沾“此战之后,我五哥必将取得巨大声誉,如果我没有与之匹敌的功绩,会被湮没在他的阴影之下。”
但函谷关不是小猫小狗,随随便便就可以送人。赵无咎寻思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道:“不行,老夫还要用它堵住国人的嘴呢。受阻于潼关城下,对老夫的声誉就是个极大的打击,如果现在连函谷关也丢了,老夫非要毁于悠悠众口,被政敌连根拔起啊。”
“那你还是耍我!”秦沾愤愤道:“我去喂马了!”
“怎么是耍你呢?”赵无咎耐着性子道:“老夫现在需要函谷关,但不代表一直需要,待过个两三年,老夫避过了风头,你尽可以请个旨意,自己来取就是。”
“不是骗我?”秦沾将信将疑的望着百胜公。
“当然不是,”赵无咎摇头笑道:“我没给你函谷关,你就不必将这衣带诏交给李浑,一辈子当你的安乐王公如何?”
“立字为据!”秦沾这才咬牙切齿道。
“白纸黑字!”赵无咎颔首道。
“我还要娶齐国公主为正妃,你赵家嫡女为侧妃!”秦沾得寸进尺道。
“可以……”赵无咎也咬牙切齿道:“三年之内办到。”
“哦对了,还得把那个马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冒犯我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包括早晨打我的侍卫,也不能放过!”秦沾掸掸破棉袄上的灰尘,站起身来道。
“这没问题。”赵无咎淡淡道。
“那就缔约吧……”
所谓缔约,不是他秦沾的卖身契罢了。等他在足以令自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条约上签字画押后,赵无咎便命他回去照旧喂马,以待时机。
正如秦雷所料,这冰天雪地浇灭了齐军的进攻热情,从他筑起冰城之后,赵无咎就没有再派哪怕一个小兵,到潼关城前来晃悠。但他却不敢怠慢,一面命人日夜往城上浇水;一面让部下好生修整,以备不测。
两天后的早晨,大雪未霁、天明未明,潼关城的西门打开,三五百骑悄然出城。
这些人都披着白色的大氅,在雪地几乎看不出身形,须得离着进了,却是在黑衣卫和千牛卫的随扈之下的武成亲王殿下。
秦雷在雪中的北方莽原上策马狂奔,只见连日大雪以致周天寒彻,把苍茫天地都改变了容颜,放眼望去‘千山鸟绝、万径人灭’,白茫茫的一片了无生机,就连滔滔大河也被雪冻冰封,不再奔流。大秦的东疆仿佛进入了死寂状态,让人窒息、让人恐惧。
队伍来到一个高耸的山塬之上,正要辨明方向继续前行,突然北面刮起了一阵刺骨寒风,激荡起漫天飞雪。刹那间,群山起舞,灵动如无数银蛇;高原奔驰,威猛如漫野蜡象……只在霎那一刻,整个世界由死寂变成了欢腾,天地之间充盈着无穷的生机!
秦雷完全沉浸在这天地造化的一幕中,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造物的神奇;他睁开双眼,俯瞰着壮美的河山。
数日以来,纠结在他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突然明白了,风雪是苍天之所赐,困境乃人生之必然!但真正的强者要打破冰封、战胜苦难,与这贼老天一决高下!
“能结束这乱世的,只有我秦雨田!给万民带来福祉的,只有我秦雨田!能让华夏一族既寿永昌的,只有我秦雨田!”秦雷紧紧攥着双拳,在大雪中高声呐喊道:“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这就是一个强者在痛苦的思索踌躇之后,对命运的最终回答!
但与天意对抗,与世俗抗衡,需要怎样的力量、勇气和智慧呢?秦雷知道这不是仅凭一己之力便可以办到的,他需要让静默的群山起舞,让沉睡的高原觉醒,让这天地间的沉睡的英才,化为他的千军万马,在神州大地上纵横驰骋!
群山在他手中成了战斗的武器,高原在他眼里就是胜利的阶梯。其雄心所在,实难用语言来形容了!
定定的望着地平线上缓缓移动而来的小点,秦雷头也不回道:“吾欲上青天,诸君可愿同往否?”
左右卫士齐齐下马、单膝跪于雪地之中,高声吼道:“我等誓死追随王爷!”声震雪原,连绵不绝。
吐出胸中的块垒,秦雷哈哈大笑起来,歪头看向望向众人道:“上马吧,乐先生来了……”说着便一抽马鞭,一马当先冲下了去。
众人紧紧相随,紧跟着他们的王爷,他们的希望。
白茫茫的天地间,孤零零的白马白衣,乐布衣只身一人,从远处飘然而至。
秦雷亲自迎出五里,在冰天雪地中迎候乐先生的到来……当前线占据一定,他便命人加急传书乐布衣,请他不要等待大部队,火速前来潼关城,为自己答疑解惑。
两人看到对方的身影,都催快了战马,不一会儿便相距不到数丈,先是相视而笑,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久违了……”秦雷一躬到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