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一撮毛’狠狠瞪了‘丁树皮’一眼,显然是怪他多嘴多舌,待那丁树皮缩起脖子,他才得意的继续道:“俺琢磨王爷那么富贵的人儿,吃的东西定然是寻常人家吃不着的。”
“一撮毛,你也太磨叽了吧,说重点,王爷到底爱吃什么?”马县令对这个答案的好奇心简直到了定点,虽然他一度是王爷的侍卫长,负责过王爷的起居饮食。
“油货!”一撮毛终于不再啰嗦,很认真道:“你们想啊,王爷那么富贵的人儿,肯定不在乎用多少油,肯定什么都用油炸着吃,什么炸菱角、炸荸荠、炸莲子、炸麻花、炸茄子、炸荠菜、炸菠菜、炸榆钱、炸蚂蚱菜、炸南瓜片儿……”
这位正如数家珍呢,就听着外面一声清越的笑声道:“合着王爷就不能炸点好东西吃了?怎么除了菜叶子、是叶子菜呢?”
听了这个声音,一撮毛老大不愿意道:“那你说炸什么?”
他还在这儿据理力争,但端坐在车辕上的马县令,却有如被蜂子螫到屁股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陀螺似得四处寻望着,嘴里还大叫道:“教官!教官!”虽然心情激动,但他仍没忘记,不能暴露王爷的身份。
果然见着久违的殿下就站在人群之外,正含笑望着他。
马县令激动的扒拉开身前的人群,几步抢到秦雷面前。几个劲装汉子刚要上前阻拦,却被秦雷笑着阻止道:“他是我的侍卫长。”
一听这话,马县令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两扣六拜道:“微臣马南,参见……教官。”说到这儿,他才想起王爷是便装来,连忙改了口。
好在四周跪成一片的农夫们并不知道,他们县太爷方才行的是参拜殿下的大礼,也不知道‘微臣’的自称,又是针对哪个阶层的。只不过是看着大老爷跪下,他们便跟着跪下而已压根不知道对面年轻人的真正身份。
秦雷微微一笑,轻声道:“起来吧,辛苦你了。”
马南擦擦眼泪,不好意思道:“长这么大,第一回哭。”
秦雷笑着点点头,和颜悦色的对地上的民众道:“乡亲们都起来吧,我也是王府的人,只是路过而已。想起你们县令大人,便被人带到这里,倒是打搅你们说话了。”他是
也许是秦雷的样子太年轻了,虽然他们都知道王爷还不到而是,但不说明身份,谁也不会把面前这位笑眯眯的俊俏后生,与堂堂南方王联系起来。
是的,是南方王,货真价实的南方王。现在在南方两省,圣旨也好、部院行文也罢,统统没人理睬。南方管民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隆威郡王殿下的谕旨。只有这东西,才能在南方上下通行无阻、令行禁止,与其一比,其余的都是废纸。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王府来人’的身份,却让百姓们感到无比亲近,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这位官人,王爷他老身体可好?胃口可好?心情可好?”诸如此类的问题,千奇百怪,却离不开‘问王爷好’这个主题。
微不可察的摆摆手,阻止护卫们上前,任由热情的百姓将自己围住。在南方地面上,他还是有这份自信的。
笑吟吟的将农夫们的问题一一回答,问着问着,还是转到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上。
丁树皮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官人,方才我们大老爷说,王爷下了三道旨意,要免了我们的田丁税、还要减租减息,连出民夫又有钱。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老农纵有些小心眼子,但在总体上是淳朴的,不然也不会当着县太爷的面,问这个问题。
好在马南早就习惯他们的粗疏了,只是苦笑一声,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秦雷点头笑道:“你们马大人说话自然负责,此事确有其事,而且只要咱们江北形势越来越好,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征收田丁税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只要王爷还在的话。”
众人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闻言欢天喜地道:“王爷这么好的人,定然是长命百岁的,那至少还有八十年呢……”
秦雷和马南听了一头汗,马南赶紧小声解释道:“您别生气。咱们这儿的人,就是……淳朴、淳朴哈。”
秦雷微笑着点头道:“我也觉着王爷会长命百岁。”说完视线投向金灿灿的稻田,清声道:“乡亲们,收了这一季,就不会再饿死人了吧?”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根深蒂固,他总是不相信自己收到的报告,非得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还不一定相信。
没想到他这话却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丁树皮嘿嘿笑道:“小官人有所不知,今年可是大年,咱们的田地又多,一季打下的粮食,就足够俺们全家敞开怀吃两年的了。”因为去岁的战乱,作为重灾区的襄阳,产生了很多无主的土地,所以襄阳一带的人均土地,说不定是大秦最多的。
一众乡亲也是纷纷笑道:“就是,去年过冬襄阳都没饿死人,今年就更不会了。”
秦雷笑道:“看来你们公车知府干的不错嘛。”“是啊,我们公车大人本事大着呢。”乡亲们与有荣焉道:“他可是我们襄阳土生土长的大人呢。”
秦雷闻言满面笑意道:“可我怎么听说,当初你们险些把他赶下台啊?”
人们都不好意思的笑了,邹老汉面带惭愧道:“都是俺们小老百姓见识短,不能体会知府大人的良苦用心。”众人一齐点头道:“俺们全府十四县,都派出代表,去给他老人家磕头赔礼了。”
他们说的是去年,面对大量的无主良田,襄阳府从上到下,都希望知府大人能重新分配、让大伙雨露均沾。谁知公车商书力排众议,拒绝了平民对土地的诉求,只准大户人家竞购土地。
最终的结果是,襄阳府以极低廉的价格,将万顷良田半卖半送给了本地大户。百姓们自然愤怒无比,甚至冲击知府衙门,险些将公车商书抓住玩死。
但后续的发展,令百姓们大吃一惊……那些高门大户,居然将到手的土地,原封不动的租给百姓,而租金不足原先的两成……租期还是……二十年。
二十年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大户们虽然觉着长,但尚属可接受范围之内;而对租种土地的农户来说,二十年虽然不太长,但也已经很好了。正好大家都能接受……无论对平白生受了土地的大户,还是对得以极低租金租种大片土地的农户来说。
他们这才知道,错怪知府大人了。虽然他老人家长的有些歪,但心眼并不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