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躺在床上, 静静接受剧情。
上个世界她在位六十多年,一直在cos雍正,宵衣旰食, 朝乾夕惕, 几乎没啥享受的时刻。
这个世界她要好好享受。
但看了一眼剧情之后,楚玉就笑不出来了。
她先前只觉得这具身体有些沉重, 这个房间也有些逼仄, 她倒没有多想, 如今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照镜子。
五十岁的年纪,因为常年操劳的缘故,如今额头有了皱纹, 头顶生了白发, 看着比同龄人大了十岁。
这个世界的剧情其实并不复杂,原身名叫楚春华, 农村人,小学学历。
二十一岁那年嫁给比她大十岁的城里人丈夫闫建钢, 二十二岁一对双胞胎儿子,大儿子闫光池,小儿子闫光海。
结婚多年, 相比较她的那些兄弟姊妹, 她的物质生活相对较好, 至少丰衣足食,家里也有几套房产,不必为了儿子结婚买房倾家荡产。
但原身并不快乐。
她在娘家时就做惯了农活, 在婆家虽然要包揽所有家务, 她其实并不觉得劳累,可是精神上的压迫却一直存在。
公婆和丈夫当初看中她, 是因为觉得她年轻漂亮个子又高,娘家又有很多兄弟姐妹显然好生养,但是成婚之后婆家人看不到她的优点,嫌弃她学历低、没正式工作、娘家拖后腿。
长年累月的贬低打压,让原身养成了木讷自卑的性格,公婆过世之后,原身刚觉得稍微松了口气,她想要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愿望:上大学。
甚至她连学费都准备好了,是多年来在超市当售货员偷偷攒的私房钱。
但大儿子刚刚结婚,大儿媳很快怀孕,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原身只能辞掉超市售货员的工作、放弃自己上大学的梦想,任劳任怨地照顾孙女。
原身心下想着再熬两年,等孙女上了幼儿园,她就能继续追梦。
但没等来孙女上幼儿园,到等来了大儿媳再次怀孕,这次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出来。
原身继续过着外人眼中含怡弄孙的“美好”生活,她继续洗脑自己,等双胞胎孙子满三岁,她就能去上大学。
但双胞胎孙子刚满三岁,小儿子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小儿媳妇怀孕了,他们结婚五年,看了无数医生都只得出一个不易有孕的结果。
这次小儿媳妇好不容易怀孕,全家自然欣喜若狂,只是小儿媳妇怀相不好,小儿子希望母亲能专程照顾她。
虽然大儿子家的孙子孙女都开始上幼儿园,大儿子夫妻仍然不舍得对老妈妈放手,他们的理由是孩子需要接送,实际上是过惯了有人伺候吃喝、打扫家务、甚至还补贴家用的好日子,他们不舍得原身这个无偿好保姆。
很快,大儿子和小儿子因为抢夺母亲爆发家庭大战。
最后是丈夫闫建钢一锤定音,让原身继续留在大儿子家照顾宝贝孙子孙女,又让小儿子将怀孕的媳妇送到大儿子家接受原身的照顾。
这么一来,一大家子十口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人多了,难免矛盾就多。
小儿媳妇喜吃酸辣口,但大儿子家孩子多口味偏清淡,每次在饭桌上两个儿媳妇之间刀光剑影,两个儿子之间也因为这些争执兄弟感情所剩无几。
原身看得心急,最后的妥协方法是原身每天要做两样菜,就连饭也要照顾丈夫高血糖,做两种饭,一种正常的米饭,另一种是杂粮饭。
原身每天辛苦操劳,竭力维持家庭和睦,但仍然收效甚微,甚至还来了一波大爆发。
原身一个人照顾剩下的九个人,光是家务就做不过来,四个孙子孙女的教养问题也被其他人甩给她,她忙得头晕眼花。
小儿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被调皮的大孙子撞到了,当场大出血,送到医院后紧急生下一名身体孱弱的男婴。
活了不过三天,就没了。
小儿子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宝贝蛋,就这么被侄子害死了,小儿子恨上了大哥一家,也恨上了原身,他觉得是因为原身照顾不周,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大孙子干出这样的事情,亲眼见到婶婶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不到四岁大的孩子吓得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但当时全家都在着急小儿媳妇的事情,无人照顾的大孙子烧坏了脑子,反应变得迟钝许多。
大儿子夫妻也因此恨上了原身。
原身在这个家中被千夫所指,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不明白为何还是做到这样的结果,万念俱灰之下,原身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穿上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服,吞下一整瓶安眠药。
她照顾了其他人一辈子,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临死之前还将家里打扫干净,她不愿意麻烦别人,选择的死亡方式也尽量不连累其他人。
[叮!主线任务:希望家庭和睦。]
楚玉问道:“隐藏任务是不是上大学?”
[叮!恭喜宿主发现隐藏任务:上大学。]
楚玉叹息一声,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安眠药,原身在城里唯一交的一个朋友,是从前在老城区邻居的前妻,女医生陈惠。
原身因为家里的事情被折磨得整夜不能眠,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哀求陈惠,才帮忙开了这瓶安眠药。
陈惠一片好心,却没想到这瓶药竟然成了原身死亡的凶器,她甚至还因为开药的事,被闫家人纠缠许久,但陈惠和原身不一样,压根不惯着这群人,闫家人没讨到一点好,陈惠反手将他们的家事挂到网上,让闫家人受了很长时间的指指点点。
楚玉拿起那瓶安眠药,看了一会儿,刚打算将药放进抽屉里。
丈夫闫建钢便推门而入,张口指责道:“非要花这个冤枉钱,好好的人哪里需要吃药,什么晚上睡不着,纯粹是一天到晚瞎想想出来的!”
闫建钢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说的极为在理。
楚玉看了一眼这个六十岁的老头,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属于当年很难找对象的那一批人。
长得也不好看,哪怕他现在年纪大了,也能看出来以前肯定是个歪瓜裂枣。
眼见楚玉不说话,闫建钢越发来劲了,继续指指点点:“你呀,心思放少一点,脑子单纯一点,像我这样,沾床就睡,你就是一整天七想八想的,还想上大学,就凭你,也配?”
楚玉心中暗道,闫建钢当然随便就能睡得着,家务有人做,孩子有人带,他刚退休了不用上班,压根不用干什么活,白天四处闲逛,下棋钓鱼打牌休闲娱乐样样不落,晚上回家还要原身给他整点下酒菜,闲着没事就喝两盅。
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他当然能够沾床就睡。
闫建钢习惯了原身的沉默不语,此时他还在继续指指点点:“本来家里事情就多,你真要上了大学家里怎么办?所有人都不过日子了吗?你年轻的时候就自私,老了还是这个臭德性,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被惯的!”
楚玉听着这些屁话,心头一股邪火,一脚踹过去,闫建钢立马摔倒在地。
闫建钢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道:“你干什么?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楚玉看着他,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过了。”
楚玉穿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家里刚刚爆发第一次家庭大战。
原身上个月提了要去上大学的事,立马被全家人反对,原身的这点小反抗,甚至算不得一场家庭战争,只是提了一嘴,就被镇压下去。
而这段时间,家里在闹着争抢原身这个保姆,大儿子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多为家里传宗接代,原身理所当然的应该留在他家。
小儿子觉得自己媳妇怀的是珍贵儿,原身在大哥家待了这么多年,已经付出够多,现在轮到他媳妇享受保姆伺候。
两家为了争抢免费保姆闹得不可开交,原身这个保姆又再次提出自己想上大学的事。
兄弟俩停止争吵,一致开始指责原身自私。
就连闫建钢这个退休老头,都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害得他下棋时都心神不宁。
闫建钢此时听见楚玉这样说,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不过了?你怎么不过了?难道还想去死?”
楚玉听到这话心头火气更盛,她总觉得原身会选择自杀,跟眼前这个擅长pua的糟老头子脱不了干系。
楚玉“蹬蹬”两步上前,一巴掌甩在糟老头子的脸上。
“我想不过就不过,非要死了才算不过吗?我就不能跟你离婚吗!”楚玉大声指责。
闫建钢先前挨一脚,还能觉得楚玉不是故意的,但如今又挨了一巴掌,他很难再自我安慰。
小老头脸上升起一股怒气,指责楚玉:“你反了天了,连男人都敢打,你真是皮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闫建钢说完,立马动手想要拉扯楚玉,想要狠狠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楚玉又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抓住老头的手,反手一扭,脚朝他的膝盖一踢。
老头立马跪在地上,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想不明白,年轻时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制住的妻子,怎么忽然力气变得这样大,他怎么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楚玉知道这事肯定要给一个解释,她当场编了个理由。
“你以为自己还是年轻时候?现在我比你年轻,我力气比你大、身体比你好,你能打得过我?”
闫建钢听到这话,顿时心情沉重。
没有一个男人想承认自己老了,闫建钢也是如此。
“离婚!我一刻都不想忍了!”
楚玉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户口本、结婚证。
闫建钢赶忙上来阻拦,他挨的打太少,到现在还没长记性,居然敢伸手扒拉楚玉。
楚玉一把将他甩开,闫建钢再次摔倒在地,这一次可比上一次摔得重多了。
闫建钢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都在疼。
他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我的屁股!疼!好疼!骨头断了,肯定是里面的骨头断了!”
换原身在这里,可能会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就对这个废物老公嘘寒问暖。
但楚玉转过身来,表达了自己特有的“关心”方式,楚玉将人提起来,又重重的扔在地上。
嘴巴上还在质问:“骨头断了吗?真的断了吗?没断我们再来一次!”
闫建钢:……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老婆像个魔鬼。
但下一秒,老婆又刷新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