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 街上人流涌动,看杂耍、放天灯、看烟火……凑热闹的人群将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等马车慢慢悠悠回到府里时,虞秋秋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勉强支撑着洗了个澡, 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褚晏拦都拦不住。
“还得守岁呢。”褚晏摇了摇被子里的那一坨,试图把她叫起来。
“我不要?。”虞秋秋牢骚似的嘟囔了一句, 直接翻身滚到了床的最?里边儿。
抗拒的态度十分坚决。
褚晏沉默,薄唇微抿。
想?了想?,一年到头,辞旧迎新就这么一天, 褚晏到底还是不想?让她错过。
于是便?换了个策略, 吓唬她道:“你?不守岁明年会?走霉运的。”
话毕,如同?一粒沙入海, 没惊起半点波澜。
虞秋秋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连动都没动一下?。
——“我还能怕这个?这世上谁能让我倒霉?我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
褚晏:“……”
这口气倒是不小。
外头烟花砰砰作响, 除夕夜屋里的蜡烛是不熄的, 一室明亮。
这等情况之下?, 这女人的睡眠质量却偏是好?得出奇, 挨着枕头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 褚晏便?眼瞧着她睡着了。
褚晏站在床前, 在强制把她拖起来和任她睡之间来回犹豫, 良久后, 到底是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了个装着压岁钱的荷包,俯身塞到了她的枕头底下?。
再然后, 他便?轻声走出房门,独自一人去了主院的小书房。
褚晏让下?人上了几碟下?酒菜, 炭火之上还温了一壶酒,独自一人秉烛夜读倒也惬意, 只是——
印象中趣味横生?的游记,他此?刻看着却是兴致缺缺,时不时便?走神,几刻钟过去了,外头的烟花都放了一轮,他手里的书却还停留在最?初始的那几页。
书桌侧边,还摆着一刀用剩下?的红纸,没来得及收拾。
褚晏看了,想?起今天上午的事,又是一阵好?气又好?笑。
今日一整个白天,虞秋秋都精力旺盛得很,府里大大小小的门洞都都被她张罗着贴上了春联,连带着他也被其奴役了一上午,写对子写得手都发酸了。
偏生?这人却是个光动口不懂手的,让他写这么多?,别?说磨墨,她连纸都不愿意帮着挪一下?,全程就搁那旁边叭叭地指点江山了。
什么忙都不帮,要?求整得还挺多?,一会?儿要?豪放点的,一会?儿又要?婉约点的,一会?儿要?写草书,一会?儿又要?他写端正点……
褚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脑瓜子嗡嗡的全是她声音。
就连下?午去宫中参加除夕宴,这人都没个消停。
怎么这会?儿安安静静没人闹腾了,他反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甚至在这热闹过后,连寂寥都仿佛更加甚从前了。
褚晏仰头靠向椅背,忽地自嘲地笑出了声。
也不知自己这是从哪生?出的矫情。
他抬手揉了头眉心,再俯首时,手里的这本游记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他将书合上,走到了书架前。
这件书房里,放的大多?是虞秋秋的书,除却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还有不少经史子集,褚晏随手拿下?几本翻看了一下?,上面竟然还写了有批注。
只是别?人写批注大多?写的都是自己的感悟,虞秋秋写的,却是在跟著书之人隔空吵架。
褚晏看得失笑不已,不知不觉,竟是就这么站在书架前看了好?几本。
等他反应过来时,脖子都有点发酸了,抬眸看烛光甚至还有点眩晕。
褚晏默了默,这虞秋秋看过的书简直有毒,不能再看了,他将书塞回了书架,只是手刚落下?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又突然注意到了这书架上还塞了个红木漆金的盒子。
木盒没有上锁,褚晏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只是,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褚晏刚刚的好?心情却顿时就没了。
这里面存的是虞秋秋找人给他算命时留下?的批文,褚晏看了看,竟然还不止一张。
褚晏:“……”
除却最?开始他知道的那次,虞秋秋之后竟然还去找过那算命道士?
褚晏后槽牙发紧,一张张看过去,第?一张写的是他有血光之灾会?死于非命,第?二张写的是他会?痛失所爱至亲孤寡一生?,第?三张则写的是他即将面临关键抉择,一生?门一死门,选对了生?,选错了死,甚至死前还会?触怒神灵遭遇反噬。
褚晏给气笑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等过了年,他高?低要?去会?会?那道士。
他倒要?看看,那道士能有多?会?花言巧语,竟是将虞秋秋给忽悠了一次又一次。
褚晏看着这几张纸就来气,当即就想?揉作一团扔去废纸篓。
但真?要?下?手时,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却是又一阵头痛,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地塞了回去,连盖盖子的动作都被他做得很是嫌弃又敷衍,一不小心,竟是还把旁边的一本的小册子给碰落了下?来。
褚晏俯身去捡,这本掉落在地的帕子只有巴掌大,摸起来很薄,里面都没几页纸,只是最?外面的那三个烫金大字,却是立时就吸引到了褚晏的注意。
“清心咒?”褚晏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随后便?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