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正盈朝,无外乎所有人的利益都得到了满足罢了。
本质上还是有些人等不及了,希望更进一步的得到始皇帝的指示。
始皇帝听到赵泗的回答,说不上来是不是满意,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批阅回复。
批阅以后,顺势放在一旁。
赵泗除了要分门别类根据轻重缓急整理奏折供始皇帝批阅,也需要分开整理始皇帝批阅以后的奏折,方便回复各部门朝臣。
因此赵泗不单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朝野诸臣的动向,也能够先朝野诸臣一步看到始皇帝的答复,窥视始皇帝的心思。
这份奏折自然也不例外。
始皇帝的回复很简单。
先是肯定了对方对赵泗的夸奖,其次表示越过儿子去册封儿子的儿子为储君并非长治久安之册,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始皇帝也要坚决杜绝这样的事情。
最后又表示,虽然赵泗的德行确实不错,可是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劳和名声,认为写下这份奏折的人居心不良,因此予以了严重的斥责,并且进行了一定的处罚。
赵泗看着始皇帝的答复若有所思。
所以本质上来说,这是群臣再一次试探始皇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因此才呈上了这么过激且荒谬的奏折。
但是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始皇帝明确告诉了他们,没有绕开儿子去让孙子继位的可能。
这是君王更迭,始皇帝不会儿戏。
但是又表达了对自己的喜爱。
实际上,和韩生,张苍,赵泗自己的猜想一样。
始皇帝打算同时敲定太子和太孙。
赵泗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埋头理政的始皇帝,心头略微有些沉吟。
还好始皇帝不是谜语人,可有时候如此直接的表达,也更让人倍感压力,似乎,从始至终,始皇帝对自己的期望都不曾加以掩盖。
而与此同时……
皇城之中,三公的办公场所之内。
被始皇帝亲自抬出来的太尉王翦也收到了来自于自家好大儿的快马传信。
王翦打开信报,将王贲写下的内容逐字逐句的看完,眉目沉凝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苍向王贲借兵求援?
从情理上来说,这件事张苍应该通过始皇帝,而非私下向王贲求助。
按照王翦一贯为人,他也会将这件事丢给始皇帝让始皇帝自己头疼。
他是彻侯,是大秦军功爵的顶点,还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时日无多的老人。
想要不沾因果,可谓再简单不过了。
王翦和始皇帝自有默契在。
因此,王翦本能的也想顺嘴告诉始皇帝……
然而,在即欲唤人奏给始皇帝的时候,王翦瞄了一眼正在理政的李斯和一旁略显无所事事的冯去疾,终究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是太尉,始皇帝明言关乎平叛之事悉可以自决。
可是始皇帝却一直不曾督促王贲去往赵地平叛。
给了自己权利,然后不下达指示……这是明摆着准备让自己去做这个决定。
所以……
王翦沉默了。
对于后半生都致力于明哲保身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他如何看不清楚始皇帝对赵泗的亲切之情?
更何况始皇帝本人也多次公开表示了。
赵泗倘若是皇子,那可真就是众望所归了。
可赵泗偏偏不是,他只是扶苏的儿子。
扶苏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始皇帝众多皇孙中的一个。
谁都不能否认的一个事实,也是这个时代的固有观念。
老人终将会死去,不管始皇帝如何能压服天下,但他终将有撒手人寰的一天。
扶苏作为储君,早晚会继位。
始皇帝在那个时候还能给扶苏造成影响的,恐怕也只有遗训遗事。
听不听,全在人君一念之间罢了。
让王翦去做雪中送炭,以小博大的事情,是必不可能的。
可是……
似乎,也并非雪中送炭,以小博大,毕竟始皇帝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王翦需要衡量的是,始皇帝的布置究竟稳不稳。
当然,不管稳不稳,王翦依旧有更稳的选择。
不沾因果就是,他虽然身在其中,但早就超脱于六界之外,没人可以强迫他做出选择。
真正让王翦权衡的,不外乎他和始皇帝多年的君臣情谊。
以及……
王翦想了想,赵泗这小子,真的不错。
而且,自家孙儿,和赵泗,是好友。
他太清楚自家乖孙了……
若说他有什么远大志向不至于,若说他有什么经国治世之才那是抬举。
可这小子偏偏也是心若赤子。
让他为了兄弟私情两肋插刀,自家乖孙恐怕是真敢的。
王翦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一下子,就过去许久,直至李斯有事情咨询王翦,才打破了王翦的沉吟。
“老太尉怎得失神了……”李斯怪异的看了一眼王翦。
“人老了,自是不比李相这般力壮,因此恍惚失神了。”王翦开口就是万能理由。
“老太尉哪里话……”
“新法比以往修的如何了?”王翦开口问道。
“自是大有进展!”李斯笑眯眯的说道。
“李相此法新修,倒是另辟蹊径,我看新法不同于商君旧法,李相可比肩商君也。”王翦笑了一下。
“老太尉言过了……新法十不成一,落成都不知何时。”李斯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很显然对王翦的评价很受用。
王翦见李斯神情不似作伪,也跟着笑了一下。
有心情继续研究新法,看起来进展还不少,看样子李相对未来一片乐观嘛。
于是,王翦也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