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之所以成为显学,便是自此之后,吸收经验,不私藏家珍,抢夺墨家衰退以后的下层市场,同样于战国末期成为显学。
驺奉也在如此践行,退隐齐地以后,他也常开讲学,有教无类,他清楚教育资源的珍贵,这群船员的反应只不过是他经验再次的验证。
阴阳家想要成为显学,绝不能仅仅闭门造车。在为秦正天命风光一时尔后又遭遇打击以后驺奉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天下已经一统,百家呢?驺奉不知道,他也看不清楚。
可是大争之世,不进则亡!
韩非明晃晃的提出罢百家,《显学》《五蠹》,法家的野心昭然若是,而可悲的是阴阳家在其中甚至没有被单独提及的资格。
海事,不是没有可能成为大秦下一个方向或者未来几百年的方向。
这群第一批的船员,还有赵泗,阴阳家都要重点争取。
言谈之间,驺奉抬手,看见赵泗站在门口,手捧竹简。
赵泗见状入内行礼尔后开口:“学生可否一同听讲?”
“自然!”驺奉颔首。
“其余书籍,若有疑惑,亦可询问?”赵泗跪坐在驺奉下首。
他可有太多疑惑了,这个时代的书籍不是一般的难啃,法家书籍已经算是比较清晰明了的了,但是赵泗依旧一堆疑难杂症,方才见营房内尽诵邹子,还以为驺奉有门户之见,故而赵泗特意询问。
如果能够请教自是极好,不能请教也无妨,听听驺奉讲课也可以触类旁通,涉及学术争端,还是要问清楚以免犯了忌讳。
“自无不可!”驺奉笑了一下。
之前船员们询问法家书籍的问题,驺奉可从没有拒绝。
如今的船员们,廖廖几个时辰已经尽诵邹子。
驺奉对自己的引导能力还是有自信的,毕竟,赵泗和这群船员一样,没有名师教导,全靠个人学习,短暂的时间之内,很难形成自己的思想。
赵泗闻言大喜!
“请先生稍待片刻!”赵泗一溜烟的跑到自己的床榻,床榻一侧,尽是竹简。
他这段时间有很多读不懂的地方,都会用笔点墨标注,如今攒下来的竹简,足足得有十几斤。
直接合手,报过来一捆,赵泗于驺奉面前坐定,举起竹简摊开。
“请问先生,此句何解?”
驺奉笑眯眯的为赵泗解迷答惑……不掺杂任何偏见。
驺奉的学术水平真的很高,最起码用来应付赵泗的问题轻轻松松。
但是赵泗的问题也是真的很多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泗几乎不出营房,驺奉只要开讲,他必于左右询问,有如此学习的机会,赵泗自然不会放过。
几日下来,驺奉发现,自己用来对付船员的招式放在赵泗身上几乎无用。
从一开始,驺奉讲解法家问题全然不掺杂私货。
到后面,赵泗久久不为所动,驺奉开始用阴阳家的理论旁敲侧击的解释法家的书籍,同时相互印证。
但是赵泗,似乎没有对阴阳家的理论提起来任何兴趣,只是抱着一堆竹简一个劲询问,仿佛不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全部问清楚誓不罢休。
赵泗才不在乎驺奉有没有夹杂私货。能给自己讲清楚就行,学术理论本就是相互印证的过程,他学习古代的知识,本就是为了个现代的文化相互印证。
法家阴阳家于他而言并无区别,只是他法家书籍已经读过,自然不可能舍近求远,放下这些问题重读邹子。
几天下来,驺奉发现,赵泗和这些船员有本质上的不同。
赵泗的学习能力很强,几天下来甚至能够问出一些驺奉都出其不意的问题,偶有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让驺奉都眼前一亮,殊不知,这只不过是赵泗和自己现代知识的相互印证。
这是时代思想的碰撞,而非赵泗一人之功,以往这些知识只能僵硬的存在赵泗的脑海之中,但是在不断学习和碰撞的过程中,如今开始迸射出火花开来……
“读书并非要只读法经,不管学哪家学问,亦要触类旁通。”又是一日问询,驺奉终于开口。
“啊?我只有法经读!”赵泗张了张嘴。
“现在我一共读过的书籍,除了这些,就剩下《邹子》《大圣》,这些法书有人注解,读起来较为容易……”
而且不得不说,法家重实,算得上是最亲民的学问,容易读懂。
“你若想学,我亦可注解。”驺奉笑眯眯的开口。
赵泗当然想学,管你什么家,赵泗都没有任何偏见,尤其是当代学术大能的亲身讲解。
只不过……驺奉短时间内没有给赵泗讲课的机会了。
现在是第六天……
距离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收割清算亩产的时间越来越近。
赵泗……被赵高从蓝田大营接走,前往宫中接受专门的礼仪培训去了。
嗯……而且是针对赵泗一个人的专门培训。
这一次丰收,要祷告山川天地,历代秦王,告谓天下。
涉及文武百官,甚至各家各派……
赵泗放在人堆里面,妥妥是不通礼仪的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