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林天零说完那句话后, 销魂工作室里立刻沉默了下来。

气氛安静到让林天零瞬间明白了什么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火腿肠味的鬼已经彻底傻了。

他像是一直被扼住了命运后脖颈的仓鼠，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脑袋杵在手机屏幕上面，被人这样拽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想了想，最后对着捏着自己的那人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而, 看到自己的微笑后, 对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然后——

把他捏的更紧了。

火腿肠味的鬼立刻露出了痛苦面具：……

好不容易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力量有所松动，火腿肠味的鬼为了自己的喘息机会, 努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感受到对方有些松动，立刻大口喘着气, 有些害怕地看着对面的林天零。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对方那捏着自己脖子苍白而冰凉的手, 让他从脖子到脚底都窜起一阵寒气, 感觉自己随时会魂飞魄散。

恐怖。

太恐怖了。

不仅对面人实力强到可怕，甚至这里其他的鬼也在逐渐走近自己，虎视眈眈看看着自己。

火腿肠鬼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连人带鬼活了两辈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

“这鬼挺厉害的，居然还能顺着网线爬。”他听到一个身上有着鬼差气息的恐怖声音说着。

“确实有点本事, 还好林哥反应快, 不然真让他跑了。”紧接着, 另一个鬼的声音传来。

……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自己，火腿肠味道的鬼感觉那些人人鬼鬼的目光像是有如实质, 那眼神活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火腿肠的鬼瞬间感觉自己鬼生无望, 这辈子可能也就到头了。

他看着周围这一圈都比他强的鬼, 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索性直接放弃挣扎。

只是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明明那个人跟自己说……这次的任务特别简单，只要自己把对方的身体伤害到，对方就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如此，那人跟自己说，林天零应该反应不过来这次的下套，让自己速战速决，去去就回。

结果对方提前埋伏了这么多鬼在这等自己。

火腿肠味的鬼表情僵硬地看着这些恐怖的人人鬼鬼，内心有些麻木。

——去他妈的速战速决。

速速被抓还差不多。

——去他妈的去去就回。

去了就回不去了。

然而，销魂工作室的大家并不知道这火腿肠味的鬼心里到底正在想什么，只看到对方的表情似哭似笑，似痴狂似解脱，反复切换，千变万化。

跟疯了一样。

众人/鬼：？？？

“这鬼……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百年鬼看着这火腿肠味的鬼，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立刻飘到林天零身边，小声地问着，俨然一副担忧的模样，“这种阴气，会不会吃起来像是过期了？”

“需要我画点其他符，提前处理一下吗？”听到百年鬼的话，孔光霁立刻想到了牛奶的“巴氏消毒”，一边递给林天零一摞高温符，一边问着。

林天零被孔光霁问得一愣。

空气中，这火腿肠的香气浓郁，丝毫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这鬼……应该挺新鲜的。

林天零不太担心鬼气的问题，他打量着面前的这火腿肠味的鬼，若有所思。

这鬼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背后一定有其他人或者其他鬼操控。

不仅如此。

比起鬼气……他更担心背后之人利用这鬼做些什么。

林天零看着对面的鬼，眯了眯眼。

两边信息并不对等，林天零并不确定对方为什么盯上自己，也不确定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但谨慎一些总归没错。

他的视线落到了这火腿肠味的鬼身上。

林天零见过的鬼不算多，但也并不算少，但他从未见过有鬼的脑袋长成这样。

这鬼的脑袋坑坑洼洼的，脑袋上是密密麻麻的鼓包。

这幅模样……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癞蛤蟆。

林天零皱了皱眉，自己贸然吸阴气，他有些怕不妥当。

他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火腿肠味的鬼，转头看着百年鬼，谨慎地问着：“这鬼头上这些包……有毒么？”

火腿肠味道的鬼：…………

他看着林天零，眼神中充满了控诉，幽怨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渣男——

妈的，他都要被锤出脑震荡了。

对方居然还好意思问？？？

而被林天零问的百年鬼愣了一下，神色中也带上了一些疑惑。

这包……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后面因为什么损伤造成的。

但这损伤属实有些奇怪，饶是他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

作为鬼，脑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器官，甚至有些同伴还能把头拿下来玩。

所以百年鬼有些想不通。

他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么奇怪造成损伤。

就在百年鬼正纠结的时候，一边的楚非翊推了推眼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替这鬼说了一句公道话。

楚非翊看着林天零，语气有些复杂：“没有毒。”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天零觉得楚非翊一向靠谱，听到对方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瞬间放心下来。

林天零点了点头，并没追究这鬼头上的包是怎么来的。

可能是天生丑陋。

林天零礼貌地没有继续问这种会触犯鬼的自尊的没有用问题，而是迅速思考着这火腿肠要怎么吃。

林天零的脑海中正闪过火腿的八百种做法的时候，听到了楚非翊不紧不慢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鬼头上的包，”楚非翊看了眼林天零，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语气波澜不惊，“是你敲的。”

一心想吃火腿，完全忘记这茬了的林天零：…………

而一边的百年鬼则是恍然大悟。

难怪啊。

原来是林哥锤的。

百年鬼看着这卡在手机屏幕中间，满头是包的鬼，摇摇头，神色中带上了些同情——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偏来。

这位鬼兄，你这路……还是走窄了啊。

*******

百年鬼正想的出神的工夫，林天零已经把那火腿肠味道的鬼从自己手机里拽了出来。

那鬼不愧是火腿肠味的鬼，忽略被自己敲出来的满脑壳包，那被拽出来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根香肠。

林天零默默想着。

被拽出来以后，这火腿肠味的鬼更惶恐了。

这么多鬼，他打不过。

火腿肠味的鬼甚至没什么犹豫，立刻没有骨气地举手投降，语气哆哆嗦嗦：“你你你们……别杀我！”

“我我，我特别有用！”

被火腿肠味的鬼倒戈的速度震撼了一下的众鬼：“…………”

林天零听完眯了眯眼，对着这火腿肠味的鬼露出了一个笑，让火腿肠味的鬼看得心里面直打颤：“那说说吧。”

他抬眼看向这火腿肠味的鬼，眼神像是再看一个蝼蚁：“你能有什么用？”

“我说，我说！”火腿肠味道的鬼被林天零的气势吓得腿直打颤，咽了下口水，“我以前是搞网络的。”

“算是最早的那一批程序员，”火腿肠味的鬼也不挣扎了，一五一十地跟林天零说着，“结果猝死了。”

“死了以后没投胎，自己琢磨了一些修炼方法，”火腿肠味的鬼摸了摸自己以前锃光瓦亮现在满是包的脑壳，继续对着大家说着，“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学的专业的关系，我的能力都跟这些技术有关。”

“我可以顺着网线找人，也可以顺着电话线抓人，”火腿肠味的鬼感觉自己处境实在过于危险，生怕被这几个恶鬼搞到魂飞魄散，努力说着自己的优点，“监听、监控，或者需要修改什么后台数据之类的也都不成问题。”

火腿肠味的鬼生怕大家觉得跟普通的程序员没什么区别，完全可以取而代之，曾经经过人才招聘会的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因为是鬼，我写的是鬼代码，人间程序员发现不了。”

林天零：“…………”

可真刑啊。

林天零看着这鬼，点了点头。

听到一半，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当时封和玉说热搜下不去，多半是这个火腿肠味的程序员鬼搞的。

林天零垂了垂眼，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看着一脸忐忑的火腿肠味的鬼，继续打探着对方的消息：“那你为什么针对我？”

“我哪里敢啊，”火腿肠味的鬼一听到林天零说话，脑门上的汗就“唰”地一声流了下来，连忙摆摆手，对着林天零解释着，“我们这种办事的，都是听上级安排的，哪里敢问为什么。”

林天零眼睛瞬间一亮。

“你们这种办事的？”林天零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面前老老实实的火腿肠味的鬼，精确地抓住了自己关注的点，“还有很多鬼？”

在一边围观的鬼们瞬间也跟着高兴起来，相互对视着舔了舔嘴唇，表情是只有对方能看懂的笑。

火腿肠味的鬼看着大家的反应，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我们有分工，大家见的不太多，”火腿肠味的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冷静，继续解释着，“一般安排什么命令，我们就遵循什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