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到周光赫的叫声, 转过头来,眼里出现笑意,顿时将一张冷脸融化, 更引人注目。
战友见面,互相捶着对方肩膀。
“你跑的比我还快, 要不是我调查, 我们俩这辈子都难见了!”
“多亏你联系我,才能这么快见上面。”周光赫看着水琅, “这就是我战友,顾长逸。”
水琅点头, “你好。”
“你好。”顾长逸脸色还是有点冷, 但是口吻很善意,“祝你们新婚快乐, 现在说应该不算晚。”
水琅笑了笑, 周光赫接过话道:“也祝你新婚快乐, 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 新婚日子过得不错。”
“什么不错, 是很好!”提到这事, 似乎是想到了新娶的媳妇,顾长逸脸上全是笑, “别站在这里了, 我在珠市给你们安排了招待所, 在珠南也给你们安排了招待所,你们想选择哪里?”
周光赫看向水琅, 水琅在犹豫。
“先做正事。”周光赫看出水琅在想什么, “我和他什么时候都能聚。”
“那直接去珠南吧。”水琅决定道:“尽快去看看詹栩安是怎么回事。”
军车一路往珠南奔袭。
顾长逸一边开车, 一边解释:“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据农场和公社传上来的消息,詹栩安被调过来后一直不老实,总跟民兵队打听港口的事,上个星期二半夜两点,被民兵队逮住,人赃俱获,偷了村里仓库的棉花和纱线,盗窃国家集体资产,很严重。”
“棉花,纱线。”水琅自语,“他偷这些东西做什么?”
“据说是想拿去供销社换东西。”顾长逸解释:“这边农场看管的不是很严,最近各省不停地下调令过来,一批一批调走了不少人,村民都知道天要变了,对农场里的人就更不像以前那样了,所以有了詹栩安盗窃的机会,道理上是这么说,但你们提到了储煦的事,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继续调查。”
“储煦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在军用纺织印染厂很受重视,十年前刚调过来,就敢想敢干,大搞技术革新,直接换掉了厂里一批设备,从沪城换新的设备过来,在全厂的怀疑下,第三年就拿下了大赛金奖,头几年再一次大搞技术革新,已经没有一个人反对了,现在主要负责把关军用特品布。”
周光赫眉头微皱,看着水琅,却发现她面色并不异常,“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纺织印染一直是沪城的核心产业,英国更是如此,当年一批人去英国留学学习技术,回来后仍然被没出过国的储煦压住一头,一压就是十几二十年。”
“有所耳闻。”顾长逸从前车台上拿起一份资料袋递到后座,“储煦这些年在军工厂的资料,能收集到的都在这了,可惜没能查出不对劲的地方。”
“谢了。”周光赫接过资料,递到水琅手里。
接近两个小时车程,水琅把储煦的资料都研究完了。
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确实找不出半点差错。
一直到招待所,水琅都还在思考,既然储煦在军工厂发展地这么好,为什么要调詹栩安过来。
“你们先休息,我去让招待所准备饭,等下直接到二楼来。”顾长逸没有跟着进房间,说完就走了。
等进了房间,水琅坐在了床尾,才反应过来,就开了一间房,房里就一张床,珠南天气热,也没有多余的被子。
周光赫也在看,看了一圈,“晚上我就睡在沙发上就行了。”
水琅看了一眼,窗边两个单人沙发,中间隔着一张木茶几,想睡只能坐着睡,“你睡床呗,又不是没睡过。”
周光赫一顿,“也行。”
水琅抬头看了看他,露出一点笑,往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从知道铁蛋娘居然是储煦的女儿,脑子一直都在转着,没停下来过。
“我跟你说一件事。”
正在收拾行李的周光赫停了下来,“你说。”
水琅:“铁蛋娘是储煦的女儿。”
周光赫心里顿时一惊,“那你……”
“我知道的第一反应跟你一样。”水琅起身将外套脱掉,丢在沙发上,卷起白衬衫袖子,“我以为兜兜转转,看似赢了,其实早就掉进邹家的圈套里,那封电报,是邹家故意透露给我,前路已经有什么在等着我,后来一想铁蛋的心性,大姐和三个丫头的每一句话我都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遍,铁蛋娘在乡下饿出重病濒死,应该不是假的。”
“的确,铁蛋虽然能跑那么远,但是面黄肌瘦的痕迹,都在说明他长期营养不良,而且,他还没上过学。”周光赫坐在沙发上,“可是,我记得大姐提过铁蛋的外公是裁缝,是老手艺,这说明大姐知道铁蛋外公?二丫也说过铁蛋外婆一家不管铁蛋娘?”
“是啊。”水琅靠坐在床头,“我们走的前一天晚上,我问过大姐,她说铁蛋外公是个裁缝,在沪城棚北小有名气,但是家里重男轻女,一直对铁蛋娘不好,下乡后就断了联系。”
“棚北,裁缝?”周光赫很快领会蛛丝马迹,“不是亲父?”
水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猜是这样。”
周光赫深思片刻,“储煦与邹贤实联合在一起,会不会是邹贤实以储煦的女儿在做要挟?”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时间,一点儿也不费事。”
水琅赞许完,两人笑了笑,“我等了几天,邹家并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有了你刚才的猜测,储煦与邹贤实之间的联系,关键点很有可能就在这个铁蛋妈身上。”
“但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买了那头猪,做了杀猪宴。”周光赫想起铁蛋当时说自己妈要死了的神情,“很有可能,铁蛋妈就真的死了,邹贤实如果是拿铁蛋妈做威胁,为什么会把人照顾成这样。”
水琅摇头,“谁知道呢。”
“那要不要先去见一见储煦?”周光赫拿出自己的水壶,下火车前刚打的热水,递给水琅,“还是去见詹栩安,或者你已经有了别的计划?”
“我这张脸,一旦贸贸然与储煦见了面,很有可能就打草惊蛇了。”
水琅再次把资料拿出来看,“南栅公社,南栅村,这地方与储煦似乎没什么关系,他是沪城人,父母也都是老沪城人。”
“他妻子?”周光赫接过资料看了看,目光一顿,“去世了,他有再娶吗?”
“没有。”
休息了一会,水琅疲惫劲已经缓过来了,“下午直接去这个南栅公社,詹栩安下放了这么多年,如果有偷东西的习好,不可能没有前科,现在才冒出来,我直觉,他从仓库里拿走的应该不是普通纱线那么简单。”
“那先下去吃饭。”
周光赫拿起水琅的外套,“吃完我们直接过去。”
“这边天气很热,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有人在穿短袖了。”水琅直接穿着白衬衫起身,“你什么时候去这边公安报道?”
“明早过去。”
一到二楼食堂,就看到顾长逸正与一名穿着军装的战士说话,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
“来了。”顾长逸招呼他们坐下,“珠南比珠市还要靠海,你们这次来得早了点,还没到吃海鲜的最好时候,随便弄了点菜,先填填肚子。”
水琅看着满桌子菜,花螺白螺就摆了三四盘,海口碗大的螃蟹摆了好几只,海鱼,海虾,品种不同,也摆了好几盘子,服务员还在不停上菜,海鲜粥,蔬菜饼,白斩鸡,撒满白砂糖的玉米烙,“这么多菜,我们在沪城去饭店吃,都吃不到这样的菜。”
“辛苦。”周光赫重重拍了拍顾长逸的肩膀,在水琅旁边坐了下来。
顾长逸拿了一瓶茅台,放到周光赫面前,“喝点?”
“不喝了,下午有事。”
“你喝吧。”水琅道:“战友难得见面。”
“对不住,他喝,我也不能喝,下午得开车回去。”顾长逸拍了拍身边的小战士,“这几天有什么事,就找小吴,他对珠南很熟悉,军区任务紧迫,实在是很难再抽出时间,留在这帮你。”
周光赫倒了一杯白酒,与顾长逸的茶杯碰了碰,仰头一口闷。
感谢,都在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