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可是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程鲤素苦着脸道:“我从凉州卫回京后,就被抓着上学了,根本没有自由。之前一听说大哥你回京,我就想过来看看,可是学堂里管教的严,我出不去。等我回去后,又听说了你是女子,还成了我舅舅的未婚妻,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想到还有人在纠结此事,禾晏无奈,只道:“我本就是女子,当时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已女扮男装进军营而已。回了京城,身份自然揭开,之前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话音刚落,就又听得一个声音道:“所以,你是承认了你骗人是吗?”
禾晏一怔,见宋陶陶从后走了出来。小姑娘如今比在凉州卫的时候,越发水灵娇俏,宋家大抵很是疼爱这位女儿,衣裳料子一看就很金贵,衬得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只是与她粉雕玉琢的脸蛋不同,那神情,活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女。
“陶陶?”禾晏看向程鲤素,“你们一起来的?”
程鲤素翻了个白眼,“谁要跟她一起来?我来找大哥的时候,恰好在门口遇到了这泼妇罢了。”
宋陶陶走到禾晏面前,神色复杂,上上下下将禾晏打量了一番,才幽怨的开口:“你果真是个女子。”
禾晏:“……”
要说小姑娘的心思,禾晏从头到尾都没发现,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孩子单纯赤诚,有什么想法全写在脸上了,不加掩饰的倾慕与好感,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是在凉州卫的时候,禾晏的身份不能说明,也没办法提醒这孩子,她是个女子,不可能娶宋陶陶为妻。
如今这会儿被找上门来,禾晏莫名就有几分心虚,觉得自己就像是欺骗了妙龄少女纯真感情的臭男人。
“我……”她仔细斟酌着措辞,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宋陶陶这颗脆弱的少女心。
宋陶陶心中亦是委屈不已,得知禾晏是女子一事,已经过了很久了。可宋陶陶怎么都不能说服自己,非得亲自见到禾晏才肯相信。今日好容易说服了父母,才带着家丁出门,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程鲤素这个晦气货。这也算了,此刻看到面前的女子亭亭玉立,英气清丽的模样,宋陶陶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沉重的现实。
禾晏的确是个女子,甚至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她当时怎么就会觉得是个男子的!还一心想着要解除与程鲤素的婚约嫁给对方!
“都怪你,”宋陶陶娇身惯养,心里堵得慌,便将火气全都发泄在禾晏身上,“你好端端的,跑到凉州卫骗人做什么!”
“抱歉抱歉,”禾晏小心给孩子赔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是故意的?”宋陶陶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盯着禾晏咄咄逼人,“你就是想展露你自己的英姿,好将所有的人都比下去,旁人就都看着你了,你独揽光芒!”
禾晏有口难言:“我……”
“都是你的错!”
“够了。”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禾晏回头一看,禾云生背着布包走进来,挡在禾晏身前,冷着一张脸对着宋陶陶:“你是谁?谁允许你在我家对我姐姐放肆?”
禾晏一个头两个大,得了,现在这屋里除了她和青梅,仨熊孩子,场面真是十分尴尬。
“云生,这是宋二小姐,这位是程小公子,都是我在凉州卫认识的朋友。”她又同宋陶陶他们道:“这是我弟弟,禾云生。”
“朋友?”禾云生扫了一眼宋陶陶,不悦道:“朋友怎么会如此咄咄逼人,禾晏,早跟你说过了,别什么人都当朋友。”
宋陶陶愣了一下,禾云生的出现太过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听禾晏这么一说,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禾云生身上,事实上,禾云生生的与禾晏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如禾晏和煦温暖,逢人总是挂着笑意,他个子比禾晏还要高一头,清秀冷漠的少年郎站在这里,还挺惹眼的。
一个与禾晏眉眼间有些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的……男人?
这感觉很奇妙,宋陶陶呆呆的盯着他,竟忘了回嘴。
禾晏狠狠的揪了一把禾云生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个姑娘,你能不能不这么凶巴巴?”
“我管他是姑娘还是男人,”禾云生眉头一皱,“对你这么说话,当我死的吗?”
死孩子真是越来越叛逆了,禾晏心道,她估摸着宋陶陶被这么一吼,怕是要哭,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哭泣的小姑娘,程鲤素已经再次惊喜的围了上来,抓住禾云生的手:“你是我大哥的弟弟啊,那也就是我兄弟了呗!我叫程鲤素,禾兄,你这是刚下学吗?”
禾云生何时见过这般自来熟的人,当即后退一步,挣开程鲤素的手,皱眉道:“谁是你大哥?”
“就是你姐姐啊!”程鲤素回答的理所当然,话一出口,似也觉得不对,忙改口道:“好像现在不该叫大哥了,那也叫姐姐吧?不对不对,我大哥是我舅舅的未婚妻,如此说来,我应该叫舅母!”
他抬头对着禾晏,字正腔圆的唤了一声:“舅母!”
禾晏:“……”
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就多了这么大一外甥。
这还不算,程鲤素又看向禾云生,“你是我舅母的兄弟,那我应该叫……叔叔?禾叔叔!”
禾家姐弟二人,都被程鲤素这自然而然的攀亲戚给震惊了。连宋陶陶都看不过去,斥道:“你这胡乱叫的都是什么?小心肖都督听到了,找你算账。”
“我又没乱叫。反正迟早都是舅母。”程鲤素丝毫不觉得矮了辈分有什么不好,乐滋滋的道:“日后我又多了俩亲人,舅母,叔叔,我还没吃饭呢,要不一起用晚饭?”
禾云生忍无可忍,冲禾晏道:“你都结交的是什么人?”转身拂袖而去。
禾晏:“……”
倒也不能怪她,实在是程鲤素这小子,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她微笑着看向宋陶陶:“陶陶吃过了吗?可要一起用饭?”
本以为小妮子今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一次见面又不算太愉快,娇身惯养的宋二小姐在这粗陋的房子里用饭可能也不大习惯,没想到宋陶陶顿了顿,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好。”
禾晏真的悚然了。
今日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人都既然已经留下了,一顿饭还是要出的。只是禾家的饭食清简,怕不合少爷小姐们的口味,禾晏又令拿了银子,让青梅去外头买了一些小菜回来。
禾绥回来的时候,亦被这一屋子的人惊得不轻,待听说是禾晏在凉州卫的朋友后,便立刻笑脸相迎,只当是相熟的小辈。众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除了宋陶陶沉默不语,禾云生一直摆着臭脸外,相处还算融洽。禾绥一直想知道禾晏在凉州卫过的如何,只是平日里又不好一直问肖珏,此刻有了现成的人选,当然不会放过大好时机。
程鲤素又是个话痨,只要禾绥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禾晏怀疑他连自己在凉州卫每一顿吃几个干饼都能记得清楚。
不过托这群孩子的福,白日里去打听抚越军中事的沉闷心情,也纾解了不少。
待用过饭后,禾晏将他们送出门。宋陶陶与程鲤素都是带了各自的马车与家丁,程鲤素不过短短的一顿饭时间,俨然与禾绥已经成了忘年交,都已经约好了下一顿饭的时日。禾晏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了走,这才出了门。
门外,宋陶陶上了自家的马车,身侧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今日您也见了禾姑娘了,日后,你总不会吵着要和程小公子解除婚约了吧?”
心上人是个女子,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以后,宋陶陶还有什么理由悔婚呢?
宋陶陶满不在乎道:“我很仰慕肖都督,能和他攀亲带故,是我的福分。不过,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做他的外甥媳妇。”
丫鬟愣了愣,不太明白宋陶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陶陶低下头,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青衣少年的脸,悄悄抿了抿唇。
她原先想着,做肖珏的大嫂,可惜肖璟已经成亲了,不过现在想想,做肖珏的弟妹,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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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问题:云陶or鲤陶orALL陶,你站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