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的饭菜太对谢郬胃口了, 尽管有高瑨看着,谢郬还是吃多了。
饭后,高瑨拉着谢郬在街上消食, 难得谢郬看着满街的美食不心动。
朱雀街早已恢复繁荣, 几个月前在这条街上发生兵变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老百姓们可能都不清楚官府下令百姓们不许出门的那一天,长安街上发生了兵变, 他们只知道夜里街上有短兵相接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打开门一看, 长安街上焕然一新, 被水冲刷得特别干净。
对百姓来说, 皇帝有没有换, 有没有叛军,其实可能都比不上第二天能不能正常出门, 能不能正常做生意来得重要。
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让天下太平,不穷兵窦武, 不苛捐杂税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走累了,两人便在浔阳楼的雅间凭栏外对酌, 就着街景一杯一杯的喝着, 偶尔聊那么几句, 说的也是在街上当场看到的东西。
那个人的衣带拖地了, 那个小孩儿手上的糖人快掉了, 那个男人多看了一眼街上的美人被他娘子拎耳朵了……
诸如此类的话, 两人居然都不觉得无聊, 他们趴在雅间的栏杆上,可能因为一个人走路时踉跄了一下,他们都能因此笑上半天。
“谢郬。”
两人笑过一阵, 沉默了片刻,高瑨忽然喊了一声谢郬的名字。
谢郬以为他又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漫不经心的回了声:
“嗯?”
高瑨仰头饮了一杯酒,说道:
“前阵子,将军夫人带着谢家老夫人入宫给谢苒请退婚书,这事儿你知道的吧?”
谢郬不知他怎么忽然说这个,只点了点头,回道:
“知道。”
高瑨又说:“我把谢苒的婚退了,也就算是抹杀了你前两年在宫里的痕迹。”
谢郬不在乎这个:“啊,无妨。”
高瑨犹豫了片刻,接着说:
“我把安美人送出宫了,她未曾侍过寝,我借着恒王谋反之事,给了她一份救驾的功勋和体面,让她回去了。”
这事儿谢郬倒是没听说,由此可见,安美人家有多低调,可比谢家这边没受到功勋却吵得满城皆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谢苒救驾有功。
谢郬疑惑看着高瑨:
“你与我说了作甚?”
高瑨放下酒壶,不受影响,继续说道:
“宫里剩下的几个妃子,宋婕妤和丽妃被沈天峰所用,我念她们是受奸人蛊惑,并非本心,便未曾处置她们,只将她们送出宫外。许她们自由婚嫁。”
谢郬看着高瑨,他宫里拢共就那么五六个妃嫔,安美人、宋婕妤、丽妃都送走了,胡美人早就离宫,雲妃本就被降级罚在冷宫思过,这么一算,高瑨的后宫里不是都没人了嘛。
高瑨伸手过来抓住谢郬的,将之按在心口,说:
“两年夫妻,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也知道这么说有点自私,但我还是要说。”
“谢郬,留下陪我,做我的皇后。”
高瑨说完之后,谢郬还没做出反应,就见他忽然倾身向前,耳朵几乎贴在谢郬的心口处。
谢郬用一根手指将他推离自己心间,不解问:
“你干什么?”
高瑨说:“听你心里怎么想的?”
谢郬白了他一眼,再动手把他往后面推了推,谢郬转过身去趴在凭栏上,直接放空自己,既不说话,也不瞎想,彻底阻隔了高瑨听心声的动机。
高瑨缓缓将身子挪着靠近谢郬,学着她的样子,半趴在栏杆上脑袋枕着胳膊,一眨不眨的盯着谢郬,问:
“你给点反应啊。”
谢郬看了他一眼,说:“反应就是……不行。”
高瑨不解:“为何?我把后宫都遣散了,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你一个,要是我敢再纳妃子,你就打我!”
谢郬转过头去说:“滚——我可打不过你。”
高瑨见她嘴角有笑意,趁热说:“那你就打我要纳的那个妃子,回头我给你写道旨意,今后你想打谁就打谁,任何人都治不了你得罪,包括我在内。”
谢郬失笑。
高瑨拉着她的手,满眼期待的看着谢郬,谢郬仰头喝了一口酒后,说:
“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能喜欢你多久,当皇后什么的,只要当了,一辈子就没得反悔的机会了,若是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却还要被困在那个位置上,不是很痛苦嘛。”
这种说法真实得让高瑨无言以对。
“你这人……也太实诚了。”愣了老半天,高瑨说出这么一句。
谢郬却觉得没什么:“实诚什么?我说的实话。反正我就算嘴上说得再好听,你也能知道我真实的想法,与其被你拆穿,不如我直接说好了。”
这个解释,也算合理。
“行吧,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你怎么就知道不会长长久久喜欢我呢?”高瑨问她。
谢郬点头:“是啊。正因为不知道嘛。我这个人心变得挺快的,从前喜欢过不少人,都没能坚持下去,你……”
高瑨忍着酸上天际的怒火质问:
“你喜欢过多少人?你也跟他们两情相悦?你也为了他们多次出生入死?你也跟他们做了两年的夫妻?”
谢郬想了想,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是说万一嘛。万一变心了怎么办?”
高瑨简直要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