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所说的摘星阁位于春风阁所有建筑群中最高的那一座中, 楼高七层,除了皇宫和樊雅楼之外,这里便是整个京城最高的所在, 更加奠定了春风阁的地位。
谢郬推开窗户, 感受着来自七楼的夜风,这个时辰早已没了万家灯火, 除了远处营哨高塔外,只有零星灯光自百姓家中传出。
这样的夜色别有一番国泰民安的祥和之气。
“在看什么?”高瑨来到谢郬身后, 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去。
谢郬说:
“小时候我不明白我爹打仗是为什么, 战场杀敌, 生死拼搏, 军营苦闷,朝不保夕, 后来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军人保家卫国,保卫的是这辽远的疆域, 还有生活在这片辽远疆域上的成千上万的百姓。”
“没有国家,没有军人, 百姓将受豪强欺凌, 沦为猪狗, 没有尊严, 何谈安康。”
高瑨静静听着, 眺望远方那些白日里喧腾鼎沸, 此时安静无人的街道, 感慨万千汇成一个字:
“嗯。”
谢郬听到高瑨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应该在一个皇帝面前感慨这些,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 若是百姓们只记得将军不记得皇帝,对皇帝而言便要夜不能寐了。
“军人有破势之力,却也要得遇明君,像陛下这样的明君就很好。”
谢郬意识到不妥后赶忙补救,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高瑨,只见他低下头,转过谢郬的下巴,笑里藏刀问:
“你果真觉得我是明君?”
谢郬卖乖一笑:
“陛下就是明君。”
【明不明君我不知道,反正外面都传你是暴君。】
【当皇帝多麻烦,人家不知道你日夜勤政,为国为民操心劳力,你累死累活,最后抵不过三两句流言蜚语。】
【名垂千古的帝王掰着手指头数就那么几个,开始谁都想当明君,可明君的路哪那么好走?】
【我说说,你听听,千万别当真。】
高瑨感觉自己好像又心塞了。
看着手中捏着的这张清纯可人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这人舍不得骂,舍不得打,那就只能……亲了。
谁知两人刚亲了没多会儿,元娘就亲自送酒菜进来,正好看见他们,愣了愣,没敢打扰,放下酒菜就退了出去。
退出去时那纠结的神情看得高瑨简直想把她拉回来解释解释。
谢郬却捧腹大笑,被恼羞成怒的高瑨伸手弹了一下额头。
【哈哈,狗子风评被害。】
【干得漂亮!】
谢郬欣喜的想着,见高瑨抬手似乎再想给自己一击,谢郬眼明手快身子一矮,从他臂下灵活跑开,率先坐到饭桌前,扫了一眼后,目标落在那樽白玉酒壶上,手刚要去拿,酒壶就给人釜底抽薪的拿走了。
“喝什么喝?我是带你出来喝酒的吗?”高瑨在谢郬对面坐下,把白玉酒壶放在手边严防死守。
谢郬遗憾的看了一眼那酒壶,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哇,这醪糟鸭掌真好吃。”谢郬对好吃的东西从来就不吝夸奖。
高瑨说:
“春风楼的厨子可是名厨之后,你尝尝这金丝枣,也是一绝。”
谢郬将那圆滚滚的红枣送入口中,先前看外表倒是没看出什么乾坤,可枣子一入口就明白为什么这玩意儿是一绝了。
见谢郬吃得两眼放光,高瑨也很高兴,继续为谢郬推荐菜肴。
“这猴魁豆腐也好,我小时候时常要吃的。”
说着,高瑨便给谢郬夹菜,谢郬将碗拿过去接,忽然一愣,问:
“你小时候?”
谢郬环顾一眼四周,咬着筷子疑惑:
【这是青楼吧?狗子小时候就逛青楼?】
高瑨白了她一眼:
“别乱想,春风阁成立拢共不过五年。”
谢郬咬着筷子问:“那你小时候怎么时常吃这个?”
高瑨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后说:
“这厨子是武定侯府出去的。我小时候在武定侯府时常吃他做的菜。”
谢郬这才了然:“原来如此。可既是旧相识,为何你不把他赎出去,安置在御膳房也好啊。”
高瑨却摇头:
“老张不愿。他只想跟着元娘。”
谢郬嗅到一些八卦,原来这春风阁的厨子喜欢元娘,所以不愿赎出去。
“你知道元娘是谁吗?”高瑨问。
谢郬摇头:“我哪知道。”
“是……”高瑨迟疑着饮下一杯酒后,缓缓吐出一句:“我大表姐。”
谢郬点点头:“ 哦,你大表……姐?那她是……”
高瑨的表姐那自然指的就是武定侯府的小姐了,可武定侯府的小姐怎会流落风尘,开了家青楼?
她不怕辱没祖宗规矩?顾家能容?
不过,谢郬对武定侯府当年的案子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老谢偶尔提过几句,说白了就是昏君冤枉岳飞的事情。
高瑨的母亲是顾贵妃,外祖是武定侯顾长风,在老谢崛起之前,礼朝的兵力分布是以长风军为主的,但就像所有历史上发生过的功高震主的故事一样,先帝忌惮顾家的兵力,那时太子高茗不知从哪儿拿到了证据,以通敌谋反的罪名,将武定侯府告到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