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荥阳侯世子和广平侯世子被砍头之事, 在京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等大家听说他们被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卖花女时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世家子弟纨绔霸道, 时常能听到说谁家的美貌女儿被谁谁谁看上, 要么是弄去当外室,要么直接抬回去当妾, 都是常事,普通的小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呀, 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只能硬受着。

可因为一个卖花女, 砍了两个侯府世子的事情却是前所未闻。

人们开始打听干出这等大快人心神奇事的高人是谁。

这世上任何事情, 总有那传出第一手情报的人,很快人们就知道为卖花女主持公道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谢铎。

一时间, 众说纷纭,有人说难怪,毕竟谢家家风在那, 谢将军在边关保家卫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 他的儿子也是正直义气, 不畏强权。

总之, 一夜之间, 谢铎有了姓名, 在老百姓的心里刷了一波好感。

而被杀了世子的两家侯府, 一开始还对谢家纠缠不休, 甚至一度扬言要让谢家三公子给两位世子填命。

后来也不知怎的,兵部尚书和京兆府尹也给搅合进去,兵部尚书一改往昔和稀泥的姿态, 这回竟强硬至极,力挺谢铎;而京兆府尹罗杰,他身为信国公府的入赘女婿,两家侯府要动他,也得先看看信国公府答不答应。

与此同时,两个被杀世子的恶劣行径也被人传到街头巷尾,老百姓们全都知道了两个世子干的坏事,就更觉大快人心了。

就这样纠缠了大约一个多月,荥阳侯和广平侯终于接受了世子被杀的事实,不接受不行啊,因为所有人都认定了被杀的两个世子罪有应得。

两家世子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荥阳侯和广平侯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荥阳侯在工部的职位直接被罢免,广平侯原是京郊西大营统领,因为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出了这么一桩丑闻,丑闻主角还是他儿子,就算儿子已经被处置,但很显然他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统领西大营了。

陛下看在广平侯府世代效忠的份上,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是将他从兵部和军部调职去了户部。

户部是蔡老郡王在管,广平侯当初对谢铎喊打喊杀的仇,蔡郡王可记得一清二楚,他老人家不是个公报私仇的人,却是个护短记仇的人。

于是,广平侯被他分派到了户部账管司,专门去管那些历年核对过账目的旧账册,广平侯带兵带惯了,哪里能适应文职,一朝被贬,还处处受针对,他受不了这委屈,在账管司没待到一个月就不干了,最后还被蔡老郡王上书一封,告他擅离职守,任性妄为,不负责任,将账管司的旧账管得一塌糊涂,广平侯差点被蔡老郡王这一通操作气得吐血三升。

广平侯离开西大营之后,原来的副统领直升统领,监军谢铎升为西大营副统领,这晋升速度绝对是军中最快的,而这回,因为谢铎有功在身,做出了旁人想做却不敢做的大事,所以尽管他升职如飞,营中将士这回倒是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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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儿闷得人心烦气躁。

谢郬最讨厌过的就是夏天,尤其是京城的夏天。

在边关的时候,夏天若是热狠了,就找个山涧泅水纳凉,吹吹山风,可京里的夏天,别说找不到清凉的山涧,便是找着了,谢郬也没机会下水。

不想在宫里闷着,谢郬让人在背阴的池塘边上搭了个架子,挂上纱帘,摆一副躺椅,手边放着喝完了的冰镇乌梅汤和冰镇葡萄,手里拿根鱼竿坐在池塘边上钓鱼。

夏天的鱼也怕热,水底待不住,晕晕乎乎的给谢郬钓上来好几条。

谢郬将鱼从鱼钩上拿下,放进一旁的水盆,水盆中各种颜色的锦鲤都是谢郬今天的战果。

要不是这种锦鲤不好吃,谢郬都想把它们送到御膳房去,请阖宫上下喝鱼汤了。

高瑨来的时候,就看见谢郬优哉游哉坐在池塘边钓鱼,周围宫人纷纷行礼,谢郬回头看了一眼,将手中鱼竿放下,迎上前来:

“陛下怎么有空过来?”

高瑨来到谢郬命人搭建的背阴架子下,正好一阵风吹来,驱散了些暑气:

“政事处理完了,来看看你。怎么,贵妃不想看见朕吗?”

谢郬笑靥如花:

“陛下惯会冤枉臣妾,臣妾怎么就不想看见陛下了?臣妾想着呢。”

【屁!】

【狗子你天天晚上来睡我!】

【咱俩早上刚分开,我这一天都没清闲到晚上,你中午又来了。】

【不嫌腻歪吗?】

高瑨保持微笑,收回落在谢郬身上的目光,告诉自己她就这性子,冷静点,这没什么!

谢郬见高瑨偏过头去,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想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估计狗子是自己心情不好。

“陛下,喝碗冰镇乌梅汤解解暑吧,姜嬷嬷亲自熬的,味道可好了。”

高瑨平素不怎么喝这些东西,不过看在是她推荐的份上才勉强点了点头。

谢郬得令后对东海吩咐:“去给陛下再拿一壶冰镇乌梅汤来。”

东海领命下去,很快冰镇乌梅汤便被送了过来。

谢郬给高瑨舀了一碗送到面前,高瑨接过手里没立刻喝,那边谢郬也给自己舀了一碗,就听一旁东海小声提醒:

“娘娘,您今日都喝三罐了,不能再喝了。”

谢郬对东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说话,东海虽然立刻闭了嘴,但高瑨早就听了去,看着那至少能舀四五碗的乌梅汤罐子问道:

“三罐?都是冰镇的?”

谢郬试图蒙混过关:“不,不是。”

东海却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不是。”

高瑨面色一冷,起身把谢郬手中的乌梅汤给无情夺走:

“你要是内火重,让太医过来开个清心的方子,喝这个顶什么用?女子寒凉之物饮多对身子有损伤。下回不许给她喝这些了,听见没有?”

高瑨教训完谢郬,又对东海她们几个吩咐道。

谢郬敢怒不敢言,心中暗暗骂道:

【呸!】

【说得冠冕堂皇,好像经常给我送避子汤的是别人似的。】

【寒凉之物再怎么也不及避子汤伤身子吧?】

高瑨这下连自己手上那份乌梅汤都没心情喝了,摆手叫人撤下去。

“过几日,武威军押送北辽安格部落的几个俘虏首领回京,届时朕在宫中设宴为武威军接风洗尘,贵妃出席否?”

高瑨不理谢郬的心声,问道。

谢郬眼前一亮:

【最近正好无聊。】

【出席宴席总比留在宫里大眼瞪小眼强吧。】

“陛下觉得呢?”谢郬说:“臣妾……听陛下的。”

高瑨冷哼:“朕觉得贵妃出不出席都无所谓。”

谢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傻狗!】

【无所谓你跟我说了干嘛?】

“哦,不出席就不出席吧。我也觉得无所谓。”

谢郬没好气的说完这些便想转身离开,被高瑨拉住:

“你可想清楚了。宴会上可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酒,国宴的酒都是贡酒,还有那……唔。”

谢郬伸手捂住高瑨的嘴巴:“陛下别说了,臣妾想去。”

高瑨将她手拉下,握在掌心:“想去?”

谢郬有一种被逗弄的感觉,但为了宴会中的美酒美食,逗就逗吧,点头如捣蒜,生怕答应慢了高瑨又改变主意。

高瑨盯着谢郬看了一会儿,又说:

“你知道那晚赴宴的都是什么人吗?”

谢郬不解:“陛下先前不是说了是武威军的人吗?”

高瑨点头:“嗯,朕是说了。可你知道,出席的是武威军的什么人?”

谢郬想了想:

【上回老谢说,押送安格部落俘虏回京的是苏临期。】

【狗子为啥特地问我?】

【又想试探吗?】

高瑨无奈打断谢郬的乱猜,揭晓谜底:

“谢将军曾向朕推荐过一个人,说是武威军的军师,叫苏临期。贵妃可听说过此人?”

谢郬心虚的眨巴两下眼睛,故作镇定回道:

“呃……臣妾生于京城,对武威军中的人和事并不知晓,陛下可问错人了。”

【麻蛋!真的是苏临期。】

【前任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要不我还是别出席什么劳什子宴会了。】

【回头让狗子看出什么问题得不偿失啊。】

高瑨老神在在的看着谢郬,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好半晌才点头说了句:

“哦,朕还以为贵妃对武威军的事情知知甚详呢。”

谢郬心虚一笑:

“没有没有。父亲很少与臣妾说他军中之事的。”犹豫片刻,谢郬说:“陛下,臣妾想了想,那接风宴会该是帝后同席,臣妾只是贵妃,名不正言不顺的,要不还是不出席了吧。”

高瑨面色一冷:“你不出席了?”

谢郬正要点头,却瞥见高瑨的脸色,心中迟疑:

【狗子脸色怎么变了?】

【我不出席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我也挺想吃国宴的,可看见苏临期肯定会很尴尬吧。】

【毕竟我来京之前才跟他分手……】

高瑨将双手背到身后,宽大衣袖中两只手互相捏着,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

“贵妃先前既说了出席,那便一定要去!”

“可臣妾只是贵妃……”

谢郬满脸都是抗拒,这表情看在高瑨眼中,等同——仍有旧情。

高瑨大喝一声:

“贵妃怎么了?你是想要朕封你做皇后吗?哼!”

怒声斥完之后,整个凝辉宫都震动了,宫人们纷纷跪地颤抖。

高瑨愤然甩袖离去,留下谢郬一人风中凌乱。

【我什么时候说要做皇后了?】

【就你这傻狗,别说皇后了,让我做太后我都不想干!】

【呸!狗男人!滚吧!】

还没走远的高瑨猛地停下脚步,像是要回头去跟谢郬理论,但最终也只是踢了凝辉宫的回廊柱一脚,把屋檐上的琉璃瓦踢碎了好几片,啪啪落地。

谢郬听见琉璃瓦碎的声音赶过来,撩起袖子就想冲出去讨公道,被姜嬷嬷和东海她们死命拽住。

“他,他什么意思?”谢郬问姜嬷嬷。

姜嬷嬷怕谢郬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赶忙将她拉入殿中。

将干净的帕子浸入冰水中拧了一把,展开后递给谢郬。

谢郬用冰帕子擦了擦脸,仍觉生气:

“我半句也没提要当皇后,真是有病!”

姜嬷嬷一声叹息,提醒谢郬小声点,劝道:

“娘娘身份特殊,陛下对谢家原有猜忌,您在陛下面前,就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