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似淮从纸袋拿出一块荷花糕,咬了一口,咽下去,“待会儿我再吃糖画,先吃这个。”
楚含棠吃完东西后就困了。
不是她想睡,而是身体撑不住,坐在椅子上措不及防地便闭上眼了,就连拉住谢似淮的手也松开了。
他五指一点点并拢。
只有从窗边吹进来的凉风拂过。
温暖散去。
他看着楚含棠时不时微微起伏的胸口,幅度虽很小,但她就是还在呼吸着,只是睡着了。
谢似淮站起身,将楚含棠抱起。
她像是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身体,最终把自己缩成团在他怀里。
床榻离他们所坐的桌子只有几步之远,谢似淮将人抱过去,放在床榻上,只在瞬息之间,
天气转凉了。
但楚含棠还穿着比较薄的裙子,因为她昏睡了一段时间,之前整天躺在床上,穿太厚的衣裳会难受。
如今她醒了。
终于醒了。
不会再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了,改日得买几套厚衣裳。
谢似淮弯下腰给楚含棠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榻旁看着她,然后,看了好久好久。
傍晚,柳之裴过来喊他们吃饭。
他拿不准他们有没有回来了,因为没有人看见他们从郡主府正门进来,但说不定是别人看漏了呢。
所以柳之裴还是过来叫了几声,看他们在不在。
本来这些事是由下人做的。
但郡主府的下人……还是算了吧,他们对楚含棠的真实身份和她跟谢似淮的关系一概不知,到现在还以为郡马陷于昏睡中。
他们奇怪是奇怪怎么会有一个小姑娘跟郡马长得那么相似。
可还是有区别的。
小姑娘没什么太明显的喉结。
最重要的是有女子才会有的胸。
他们都看见了,今日在云林寺之时,这个小姑娘是从人山人海里挤出来的,倘若不是货真价实的胸,放的是馒头等物,早就扁掉了。
柳之裴知道下人们是怎么想的。
他也无须对他们解释,他们要疑惑就让他们疑惑,反正楚含棠能醒过来就行。
柳之裴也没让素心或孔常来叫楚含棠和谢似淮去用饭。
主要的原因是他也想见她了。
今天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柳之裴愈发想念被怼的滋味了。
敲了一下门后,他又叫了一声。
谢似淮过来开门的,他掀起眼皮,“楚含棠累了,还在睡,你们先吃便可,我们不吃了。”
柳之裴愣了愣。
他惊讶道:“楚公子……”
算了,还是叫楚含棠吧,突然叫楚姑娘又觉得拗口。
“楚含棠不是昏睡了半月,才醒没多久,今日这么早就睡觉?”
谢似淮“嗯”了一声。
柳之裴摸不着头脑,“楚含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刚说出这个可能性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应该不是,池姑娘今日才给她把过脉,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谢似淮没什么表情。
见此,柳之裴也不好坚持让他们出去吃饭了,只让他们到时候要是饿了就到后厨找吃的。
他会让下人在灶台里热着饭菜,今夜的饭菜都是池尧瑶让下人们做的,原是想给楚含棠补补身子的。
毕竟她昏睡了那么久。
但谢似淮说楚含棠已经歇下了。
也罢。
今晚吃不到,改天也可以吃。
柳之裴道:“那我先走了。”
谢似淮还是简单地颔首,转身入房,顺手关上了门,而柳之裴走几步,回头看了眼。
是他的错觉么?
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可楚含棠醒后,有谢似淮在她身边,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肯定是他多想了。
柳之裴离开了这个院子,去往他们平日里吃饭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频频往周围看的池尧瑶。
她不解为何只有他一人回来。
“含棠和谢公子呢?”
白渊也眼含疑惑地看着柳之裴。
柳之裴如实回道:“谢公子说楚含棠累了,今日早歇下了。”
池尧瑶闻言颇感诧异。
她担心道:“要休息也应该先吃饱了再休息,要不我去看看?”
柳之裴阻止了池尧瑶。
“他们应该不饿。”
在谢似淮打开房门时,他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摆放着装糕点的袋子。
是京城那家有名的糕点铺子的。
柳之裴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后,池尧瑶倒也不坚持了。
只要楚含棠和谢似淮他们没有饿肚子就行,想早点儿歇息就早点儿歇息吧,身体健康最重要。
他们来日方长。
皇宫。
万籁俱寂,熏香飘满殿内。
刘秀安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旁边摆着封关于辽东战役的捷报。
上面写着长胜军连胜三场,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她满意一笑。
这都是巫术的功劳。
刘段恒他们就是墨守成规,不肯将巫术种给士兵,可事实证明,很有效果不是么?
她看着这一份捷报,心情愉悦。
批阅奏折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上不少,刘秀安至今依旧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
牺牲一批士兵的性命,就能获取大於的日益强盛,与吞并他国。
试问哪一位君王能不受诱惑?
此事,她永不后悔。
只是刘秀安还有一事很是不安,那便是刘段恒并没有死,射向他的箭矢还是有毒的,而他仅仅只是昏迷了而已,还真是命大。
不过,她也处理好了。
刘秀安找了一个异姓王顶罪,说他想谋朝篡位,刚好那一个异姓王也曾在背地里偷偷地豢养死士。
死得也不冤。
而池尧瑶此人呢,没受伤。
叫那个楚含棠挡下了箭矢,刘秀安倒是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为了一个女子,连性命也可以不要?
傻子。
其实刘秀安吩咐人朝池尧瑶射箭,也只是想让她受点儿伤,教训教训她而已。
那两支箭矢是没毒的。
小匣子下落不明,她还不能死。
只是楚含棠是不知道的。
楚含棠不知道射向池尧瑶那两箭是否会伤及性命,这样她也愿意挡下,果然是豁出去了。
还真是情真意切呢。
奇怪的是楚含棠又没中毒箭,也没被伤到致命处。
为何也昏迷了半月?
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也罢,管她是死是活,反正都没利用价值了,刘秀安还想杀了她呢。
她居然要替池尧瑶挡下箭矢。
经此一事,刘秀安也不指望楚含棠能从池尧瑶身上取得小匣子了。
楚含棠那日都愿意为她去死了。
是不可能背叛池尧瑶的。
刘秀安皱了皱眉,那她得另想办法才行,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该死。
这时,太监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带着莲子羹,太子殿下也来了,皇后娘娘说想见您一面。”
刘秀安眉头微一松。
她淡淡道:“让皇后进来。”
皇后抱着不足岁的太子缓缓地走进来,让宫女把莲子羹递过去给刘秀安,“陛下,您近日都没怎么来后宫,臣妾和朗儿想您了。”
刘秀安没看莲子羹。
她直接走向皇后,垂眼看还没长开的婴儿,“朗儿。”
婴儿闭眼酣睡着。
刘秀安只是看了婴儿一眼便没再看了,“皇后倒是提醒朕了,以后朕会多去后宫的。”
皇后温婉一笑。
刘秀安拿过莲子羹,吃了几口,“皇后有心了,这莲子羹很好吃。”
皇后笑道:“陛下喜欢便好。”
忽然,有一阵怪风吹过。
站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被风吹得眯了眯眼,想把门关上一扇,怕殿内的年幼太子或刚生产完不到两个月的皇后娘娘着凉。
他们刚碰上门,便听到一声响。
“嗖”地一声。
几乎没人反应过来。
一支箭矢射中还没关上的门,刘秀安猛地抬头看向外面,刚要叫人进来护驾,一支箭矢便正中她心口。
鲜血弄脏了明黄色的龙袍。
就连藏在暗处时时刻刻保护着刘秀安的暗卫也没能及时地出现护住人,“陛下!”
他们急忙挡在她身前。
那些太监也快速地把门关上。
又是一支尖锐的箭矢飞入,径直穿破门板,刺向刘秀安,将一个护住她的暗卫射死,尸体猛地倒地。
刘秀安大惊。
皇宫守卫森严,到底是何人能在不惊动任何的情况下进宫刺杀她?
谁派来的?
是那些觊觎着她皇位的异姓王?
还是刘段恒?可他不是中了毒箭后陷入了昏迷么?难道他醒了,然后瞒着所有人?
短短时间内,她脑海里掠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下一秒,谢似淮的出现推翻了刘秀安所有的猜测,他纤细的手握弓,偏瘦的脊背背着几支箭,身穿着红衣走进来。
他含着笑看着殿内。
刘秀安却觉得寒从脚底起。
她是知道谢似淮武功高强,却没料到会到能深夜闯宫,还不惊动其他人的地步,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