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几里只有一口井,他们平时需要水便会去那里背回来。
泥房的外墙低矮,妇人领他们回来一事,住在附近的人不知为何都知道,探头出来看他们,眼神各异。
楚含棠有好几次跟那些人对上视线,他们都是匆匆移开了。
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后,妇人压低声音再三嘱咐晚上千万千万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说到后面又改成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能开。
不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很正常,连认识的也不能开?
楚含棠不是很理解,“为何?若我的朋友有急事找我……”
妇人猛地打断她,“不行就是不行,除非小公子你不要命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太过于激动,妇人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们这里有个传说,那就是夜半会有鬼敲门。”
谢似淮靠在墙上,听到夜半会有鬼敲门,总算有点儿兴趣了。
妇人说,清镇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个夜半鬼敲门不能开的传说,一开始没多少人信,直到近几年来,他们坚信了。
不仅是外来人被夜半鬼杀了,就连他们当地人也不能幸免。
夜半鬼会在午夜来敲门。
还会模仿别人的声音来蛊惑欺骗待在房间里的人,一旦给夜半鬼开门,那么就会消失,只留下一滩血。
就连尸体都会找不到。
楚含棠听得毛骨悚然,“只要不给他们开门就行了?”
妇人一双碧色的眼睛发着亮光,诡异又好看,“不开就行了,夜半鬼不会破门而入的。”
池尧瑶和白渊从来都不相信鬼神之说,只觉得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但在妇人面前也不好反驳。
入乡随俗,他们答应妇人晚上绝不会给人开门。
妇人得到他们再三肯定才放心,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外出归来,忽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入住自己家,剑眉拧得紧紧的,却也没说话。
妇人拿出了大饼给他们坐在由矮墙围起来的院子吃。
大饼硬邦邦的,口感不好,楚含棠倒了一碗水出来,把饼放进去浸湿再拿出来吃。
谢似淮扯下一块饼,放进嘴里,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不吃了。
楚含棠吓一跳,差点想把口中的都吐出来,小声问:“有毒?”
他望着院子外面,“难吃。”
她顿时无言以对,见谢似淮瘦骨嶙峋的样子,被社会主义思想熏陶过的心又软了点儿,掰下自己的饼,放进水里泡泡,再给他。
“你试试这样会不会好些?”
干硬的饼被水泡过后呈现微软的状态,被楚含棠拿在手里。
谢似淮细长的眼睫微动了下,冷淡地看着,却也不伸手过去拿。
楚含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的手,理解成别的意思,“我刚刚洗过手了,手是干净的。”
其他人各怀心事也没注意他们。
谢似淮吃了那块被水泡软了的饼,是就着她的手吃。
薄唇唇角不小心擦过楚含棠拿着饼的手指头,她差点儿就直接缩回手了,但是及时停住了。
楚含棠猜想谢似淮是不想弄脏手,被水泡过的饼不像干饼那样不沾手,湿了后黏糊糊,蹭在指腹上,需要等吃完了再洗干净。
“还要么?”
楚含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也不是很在意,反倒为谢似淮没那么厌恶自己而高兴。
这说明接下来的日子暂时不用担心他会提早杀了她。
自从在沛州偷亲了池尧瑶无意被谢似淮发现后,楚含棠这几日来没一天是过得顺遂的,怕他会因此事而折磨自己。
按照系统颁布的任务,楚含棠需要苟命苟到大结局章。
虽然要走剧情,但她始终牢记着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喜怒无常,心理扭曲的病娇男二。
说楚含棠怂也可以。
可她在现代社会又不会遇到这种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书人,武功又低,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说杀人就杀人的谢似淮硬气起来。
楚含棠又掰下一块饼放在水里,贴心地再送到他嘴边。
他却转开了脸,“不饿了。”
如果楚含棠没有算错,谢似淮只吃了一口干饼和她递过去的一口湿饼,加起来都不够她塞牙缝,他居然说不饿了。
若不是楚含棠之前就见识过谢似淮如此行事,恐怕还不敢相信。
不吃了就不吃吧,楚含棠自己还没有吃饱呢,将他剩下的一大张饼拿了过去。
她吃到一半,见谢似淮安安静静地坐着,又想找些话说,“谢公子,你相信有夜半鬼么?”
他反问,“你相信么?”
楚含棠思忖着,然后摇摇头,“不相信,我是无神论者。”
“我也是啊。”谢似淮听言眉眼一弯,看着真是好相处极了,谁能想到这个脸上时常带着笑的少年是一个内心扭曲阴暗的病娇呢。
一双眼睛清澈见底,衣着干净整洁,除了身形偏瘦,其他地方几乎无可挑剔。
就连看过原著的楚含棠也有一秒的失神,回过神来,又莫名想挪了挪屁股,坐远一点儿。
色相惑人,实则蛇蝎心肠,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谢似淮艳丽的五官随着院中烛火晃动忽明忽暗,笑容不减半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不存在的鬼,而是人,不是么。”
楚含棠也同意,就算是有,那也是由人变成的。
最可怕的还是人心。
但她也没打算跟他深入聊这个,把饼吃完,再烤一会儿火就被妇人催促着回房间休息了。
入夜后,温度急速下降。
晚上很冷,楚含棠脱掉满是沙尘的外衣,只穿里衣蜷缩在被褥里打寒颤,咬紧牙关,跟过冬一样,清镇的昼夜温差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有人敲门,“楚公子。”
楚含棠立马醒了,裹着被子坐起来,抬手揉揉困倦的眼皮,半睁着眼往房门口看,听声音听出是那一名妇人,“李大娘?”
“夜晚冷,我是来给楚公子送多一张被褥的,着凉便不好了。”
原来李大娘是来送被褥的,楚含棠忍住寒意,掀开被子,穿上鞋子,朝房门走去。
手碰上门把,她忽然清醒了,缩手回去,感觉一阵阴森从脚底窜起,后怕不已,“李大娘,你也给我朋友送被褥了么?”
李大娘“嗯”了一声,“都给他们送去了,还剩下楚公子你的。”
楚含棠不敢开门,还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我不冷,谢谢李大娘,你拿回去吧。”
他们住在隔壁,应该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吧,为什么没动静。
清镇太古怪了。
李大娘笑道:“等到后半夜会更冷的,多一张被褥有备无患,你还是留着比较好,我都送到这儿了。”
她抱紧身上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看,“可不是你让我们晚上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的么?”
门外沉默了几秒,李大娘像是被逗笑了,“任何人不包括我。”
楚含棠还是坚决不开门。
她钻回床榻的被褥里面,“李大娘你还是请回吧,我也很困了,确实也不冷,一张被褥足够了。”
李大娘突然猛地拍门,声音还是那一把声音,却带着愤怒,“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被褥,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拒之门外?”
楚含棠彻底确认有问题了,“你不是李大娘!”
李大娘狂笑,拍门却一下比一下重,门板震动得摇摇欲坠,“我是李大娘啊,楚公子,给我开门,快给我开门!”
她声音越来越尖锐,“快些开门!我是来给你送被褥的!”
楚含棠吓得浑身颤抖,靠着墙也没安全感,更担心其他人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再回外面的人话了。
她捂住耳朵,可李大娘的尖叫声还是能传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安静下来,可长夜漫漫,晚上还没过去,楚含棠缓缓地放下捂耳朵的手。
太安静了,她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指还是抖的。
楚含棠深呼一口气,拿出防身的匕首紧紧握住,冒出冷汗后感觉更冷了,时刻怕李大娘还会去而复返。
池尧瑶、谢似淮他们呢?他们真的听不见她这里的动静么?
楚含棠想去找他们,但是又没那么胆子,衡量过后决定一夜不睡地熬到天亮。
门外不再有响声,她拉紧的神经松懈了一点儿。
忽然,有一道高挑的身影投在门上面,抬起手敲了敲门,“楚公子,你睡了么?”
谢似淮的声音。
楚含棠抓紧滑落到腰间的被褥,不知道该回答还是不回答,或者说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谢似淮。
门外之人见里面久久没有回应,又敲了下门,“楚公子?”
她惴惴不安,语无伦次对外面说:“你怎么证明你是谢公子?”
门外之人轻轻地笑了,“楚公子这是让我证明我是我?那你要我如何证明我就是我呢?”
怎么说成绕口令了?楚含棠思来想去,“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正确就是了。”
“好麻烦啊。”只见门外的影子抬起腿,一脚利落踹开门,直接走了进来,谢似淮目光缓缓地落到床榻之人身上。
月光温柔地从房门照进来。
床上的少年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领口不知何时被蹭得大开着,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
还有一截脆弱纤白的脖子,晚上没有圈着层层白布,一个还有痕迹的牙印在上面很是突兀,喉结也清晰可见……
前面还是毫无起伏弧度。
被褥堆在楚含棠细腰附近,也许是前不久惊吓过度,肩头还在颤,又因贴身里衣布料薄滑,不小心滑了下去,露出半个肩膀。
她愣在原地,还残留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