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掌柜的送来便衣禁卫们的炸豆腐,慌得打断韩子仁。
身后突然窜出个脑袋,韩子仁吓一跳:“我也没说什么吧。”
掌柜的压低声音:“诸位有所不知,近日小人的茶肆每到下午都会来一群游侠,据说有些人还是郭家门客。”
公孙敬声很是奇怪:“郭解自称没钱,不符合搬迁条件,怎么还有钱养门客?”
门客可不是奴隶,杂粮粗布也不敢抱怨。
没酒没肉,无人追随。
米酒羊肉都是极贵之物,霍去病入伍后所得俸禄一半送给他母亲卫少儿,卫少儿也不舍得天天买肉。
掌柜的摇头:“这点恐怕只有郭解自个知道。”
公孙敬声睨了一眼小表弟:“你还记得他姓什么?”
“小人难防。”掌柜的低声说,“何况还是一群无法无天穷凶极恶的游侠。要叫他们听到你们说郭解罪有应得,哪怕您二位姓刘,他们也敢当街逞凶。”
公孙敬声想说什么,掌柜的摇摇头,退到柜台后面。公孙敬声年少,血气方刚,到嘴边的话哪能忍住:“怎么比我的那些同窗还猖狂?”
韩子仁:“你的同窗担心连累家中长辈,也怕被长辈责罚,自然不敢真任性妄为。那些人早已成年,家中长辈管不住是其一,其二很多人都把杀人当成扬名立万的买卖。”
公孙敬声打个哆嗦:“那我们别,别说了。聊别的!”
廷尉审案重证据,郭解以前能逃脱律法制裁说明证据不足。这次的事虽然因他而起,但并没有他杀人甚至指使的证据,刘据总觉着不出三日廷尉就得放人。
公孙敬声又捏捏小表弟的脸:“发什么呆呢?吓傻了?”
“大傻子孙孙!”
公孙敬声噎了一下:“我就不该管你。早晚因为这张嘴挨到身上。”
小孩端起茶杯抿一小口。
韩子仁接过去:“有点烫,公子过一会再喝。”
小太子乖乖点头,公孙敬声又想夸他懂事。然而话到嘴边被一众人打断。
临窗而坐的公孙敬声明显感觉到室内突然暗下来,抬头看去,打外面进来十几人,个个拿着剑或短刀,还没坐下就高声喊:“掌柜的!”
掌柜的跑过去不忘给公孙敬声等人使眼色——慎言啊。
公孙敬声小声问:“不是下午才来吗?”
韩子仁:“人被抓了。今时不同往日。”
公孙敬声捂住嘴巴问:“他们还想劫狱?”
韩子仁微微摇头:“不清楚。”
公孙敬声问身边小孩:“刀剑无眼,我们走吧?”
小太子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有多嚣张:“不要!我还没吃饱呢。”
公孙敬声不想拆穿他,谁敢叫小孩空腹出宫。
早上吃了饭,他能有多饿。
韩子仁示意公孙敬声看禁卫。这些禁卫自那群人进来就不再一手端杯一手吃点心,改右手按着身边宝剑,左手喝茶吃点心。乍一看神色轻松,但个个腰板笔直,蓄势待发。
公孙敬声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还是觉着不踏实,小声提醒:“据儿,一会出去给你买把匕首,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刘据真想劝他少操心,容易变傻。
“你不买吗?”
公孙敬声默算一会:“我也买的话就得你自个付钱了。”
小太子拿掉他随身携带的荷包,倒出几块金子,足足有八两。公孙敬声惊呼一声,那群游侠看过来,公孙敬声捂住嘴巴,听到一声“软蛋”。
打出生到现在没人说过公孙敬声“软蛋”,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谁软蛋?”
“说你!”胡子拉碴的男子拿起地上的大刀往茶几上一拍,震的茶杯晃动几下,店内顿时沉默下来。
掌柜的小跑过来,拱手作揖:“公子,就当小人求您了。”
公孙敬声:“求我别跟他一般见识?”
“黄口小儿,看不起谁?”那汉子朝茶几上拍一下,声音比刚才还响。
刘据心说,手不疼吗。
公孙敬声捂嘴是下意识反应,好比人全神贯注的看书,哪怕他胆大包天也会被突如其来的事吓一跳。公孙敬声在太学学了许多规矩,可他家世没变,依然是九卿之子,皇后外甥。舅舅还是三公之上的大将军。
公孙敬声不惹事,不等于他怕事。接连被骂这都能忍,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好在他还没被愤怒冲昏头脑,知道怎么最气人。公孙敬声神色轻蔑地说:“看不起你!”
“再说一遍!”那男子拿起刀。
公孙敬声慢悠悠地睨着他:“你!”
男子霍然起身,被同伴一把抓住,示意他先看看公孙敬声身边情况。男子看到这些仪态不凡的人不知何时个个手持宝剑,心缩了一下,顺势坐下。
“今日有事,没空理你。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韩子仁在公孙敬声眼里不止是宦官,还是个博学多才的宦官。公孙敬声看韩子仁,我可以继续吗。
韩子仁确实怕这些不长眼的游侠伤着小太子。可万一叫人知道小太子在公孙敬声被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十有八九也会被世人误认为他懦弱。
韩子仁轻微点头。公孙敬声不依不饶:“让你看到会怎样?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