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李直与楚凌绝对视一眼,二人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李直这才负手悠悠道:
“本官就知道,徐大人不是凡人, 岂会那么容易输掉?”
楚凌绝:“……”
方才大人你可不是这样啊!
但没来由的,楚凌绝也忍不住勾了勾唇,他的哥哥向来都是极聪明的!
而这时,牧州使司郎中忍不住小声道:
“那,咱们还等吗?”
桑州使司郎中咬了咬牙,沉声道:
“等!”
现在是徐尚书占据上风,他们若是不等只怕更容易被其抓住马脚不放, 届时恐会有大问题!
于是乎, 六人在其他人面上仿佛矗立起的挡风人墙一般, 把自己冻的涕泗横流, 耳边还要听着李直和他手下的员外郎笑盈盈说话的声音,简直都要气炸了肺。
偏偏就是如此, 有些中立派也开始加入了李直的谈话, 让那寒风中的六人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待周大人回来,有他们好看!
又过了两刻钟, 众人才看到徐瑾瑜跟在冯卓身后, 慢悠悠走过来的身影, 众人顿时肃了面色,待徐瑾瑜走到进前时,齐齐道:
“下官等参见尚书大人!”
徐瑾瑜看了一眼前面被冻的鼻子红彤彤的六人, 眉梢微微一挑:
“诸位免礼。”
“谢大人。”
众人齐声说着, 这才直起了腰, 随后等着徐瑾瑜宣告今日朝中之事,徐瑾瑜也没有耽搁, 直接淡淡道:
“今日朝上,户部决定为褚州灾区拨二十万两赈灾银,此事交由本官处置,烦请诸位配合。”
“这,徐大人,咱们户部如何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啊!”
桑州使司郎中急急说着,徐瑾瑜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如何拿不出,只你桑州一州每年税赋也有百万两,匀出二十万两也不成?”
“徐尚书,您看的都是旧账……”
“旧账又如何?以往数年累计的记载,难道在今年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去岁至今,桑州一直风调雨顺,本官倒要问问,这桑州百万两的税赋都用到何处了!”
“这……”
桑州使司郎中犹豫着,脑中一片挣扎,他负责桑州事宜,自然知道徐瑾瑜这会儿没有说什么虚言。
可这银两的用处……他要如何解释?
偏偏这时,徐瑾瑜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桑州使司郎中:
“郎中可想好了说话,否则今日周大人之状,便是尔之来日!”
徐瑾瑜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那桑州使司郎中闻言不由脚下一软,后退一步。
“尚,尚书大人容禀,此事皆由周大人调度,下官等不敢擅言。”
“哦?既是如此,那听起来这户部倒成了周大人的一言堂了?”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身为桑州使司郎中,你连当地税赋的去向都不知道,本官不知你是糊涂,还是渎职?!”
徐瑾瑜这话一出,桑州使司郎中顿时面色巨变,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沁出,他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周大人不在,他方才便不该出头,难不成那徐瑾瑜还能去周大人府上强求不成?
“下官,下官……”
徐瑾瑜随后看向众人,语气冰冷道:
“今日上朝,本官意外发现去岁送至凉州的军费出入甚大,周大人对此自认失察之罪,先如今,周大人因故不在此处,烦请诸位仔细回忆当初这笔银子的去向,并在今日下值前交一份文书至签押房。”
有方才桑州使司郎中被问渎职之罪的例子比着,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侯,只得同意。
随后,徐瑾瑜说完这才看向冯卓,冯卓还是头一次看到少年在外的风姿,那是笑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这会儿收到了徐瑾瑜的示意后,冯卓这才走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
“哪位是蜀州使司郎中李大人?”
李直有些不解,可是对上徐瑾瑜含笑的眼神,他还是走了上去,拱了拱手:
“冯大人。”
这位御前红人谁人不知,这会儿被其交出来,李直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
“这便是李大人?李大人且随咱家走一趟吧!对了,还请李大人带上些青雾茶。”
冯卓这话一出,李直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瑾瑜,徐瑾瑜只冲着他微微颔首,李直立刻兴奋又激动的应了一声:
“是!冯大人稍后下官片刻!”
随后,李直又冲着徐瑾瑜行了一个拱手礼,这才屁颠屁颠的向值房跑去,留下一干又羡又妒的同僚。
他们皆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五品官员,大型场合基本没有他们的份儿,可以说,除了殿试,或许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圣上第二面了。
可是这会儿他们看到了什么?
徐大人不过是去了一趟皇宫,便向圣上引荐了李直,那李直何德何能?
那蜀州也不过是一个政绩平平,税赋平平的州府而已!
李直带着自己所有的青雾茶,乐颠颠的跟着冯卓走了,而徐瑾瑜看了一眼暗潮涌动的众人,弯了弯唇。
这世上可没有永恒的敌人,可却有永恒的朋友——利益。
李直高高兴兴的走了,回来更是直接带了黄金百两,他一进衙门,也不耽搁,直接便去了签押房。
“大人,下官李直求见!”
“请进。”
李直进去的时候,徐瑾瑜还在整理账册,他看到李直有些惊讶道:
“李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直直接挠着头笑了笑:
“下官携青雾茶入宫后,圣上很是喜欢,还赏赐了下官金子。下官自知若凭自己自不会有今日,故而……”
李直说着,直接将怀里的金子放在了徐瑾瑜的案头:
“这些赏赐于情于理都该属于大人的,下官已经得到了比金子更重要之物,是以这些金子还请徐大人笑纳。”
李直说完,随后便低下了头,只是眼神中的敬仰之色愈发浓烈。
可徐瑾瑜听了李直的话后,却表情一厉:
“李大人!”
“下官在!”
李直下意识的站端站好,看的徐瑾瑜眼睛他,随后他揉了揉眉心:
“李大人,你且坐着说话吧。这些金子,李大人且收下吧,我想……李大人比我更需要这些金子。”
徐瑾瑜如是说着,想起了李直袖口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缝补痕迹。
可李直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大人不知道,圣上金口御言,让下官每月送一次茶叶入宫呢!”
只这一次面圣的机会,便是百两金子都不换!
徐瑾瑜听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圣上是对李大人的茶很满意。”
李直高兴的点了点头:
“下官妻族制的茶,一向极好,只不过下官位卑言轻,这才一直不曾为人所知,今日,那都是托了徐大人的福。”
李直激动的面色涨红,他在户部沉寂了这么久,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得见天颜,谁曾想……
“哪里哪里,也是尊夫人家族心灵手巧啊。”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李直也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可是面上却是满满的骄傲之色。
“这金子呢,我便不收了,李大人能有今日的登云梯,也离不开尊夫人母家的相助,故而李大人还是谢该谢之人吧!
至于我嘛,待到明日休沐,李大人便请我在丰登楼上,美餐一顿如何?”
李直听了这话,点头如捣蒜:
“下官都听大人的!不过,明日楚世子……”
“那还望李大人莫要怪我多带一二友人了。”
“大人想带几人带几人!”
李直立刻说着,徐瑾瑜不由失笑,随后又叮嘱李直莫要忘了公事,这才让他离开。
而等李直出了签押房,回到自己的值房时,时不时有人翘首看过来,李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楚大人,他们这都看第几次了?”
楚凌绝抬头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
“算上这次,应当是第十三次了。”
“啧,果然是十年沉沙无人问,一举面圣天下知啊!想看让他们看去吧!”
李直随后拿出了十二分干劲儿,将徐瑾瑜叮嘱要的文书写的尽善尽美。
就连过往的账册,他都将自己印象最为清楚的几笔写了出来,这几笔他是有把握不会出错的。
他隐约可以猜到徐大人此举的用意,是以……便由他来抛砖引玉吧!
也看看没有周大人在侧,群龙无首的诸人又能给出怎样的答复吧!
李直怀里揣着黄金百两,写文书写的那叫一个乐陶陶。
而外面它那其余十二位同僚却不这样,这会儿一个个装作不经意的从李直的值房外走过,看着李直那满面春风的模样,酸的空气中都弥漫了一股酸意。
与此同时,他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终于回来了,桑州使司郎中率先发问:
“如何,那李直可是得了什么赏?”
“回,回大人,听说是李大人进献青雾茶,颇受圣上喜欢,圣上御赐李大人黄金百两!还,还许李大人每月入宫进献一次青雾茶!”
“什么?!”
桑州使司郎中面色一变,他手握大盛最为富庶的州府,一向在侍郎大人颇有几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