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看着徐瑾瑜那仿佛随时随地都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的急躁渐渐被抚平,他有些丧气道:
“哼,徐大人这是又瞒着我什么了!我就知道您和赵庆阳那厮关系好,什么都告诉他!”
郑齐这话竟是隐隐带着几分酸味,徐瑾瑜闻言不由失笑,他故意道:
“既然如此,郑将军何不问一问庆阳兄?”
郑齐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幽幽道:
“说起这个……徐大人您莫不是给赵庆阳吃了什么闭口丸,那家伙嘴紧的跟个河蚌似的!我看普天之下,只怕只有圣上才能撬开他的嘴了!”
郑齐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怨气冲天,下一刻,便有小兵前来禀报:
“徐大人!将军!青州来人了!”
郑齐直接眼睛一亮:
“来人了?徐大人且先安坐,我去瞧瞧!”
徐瑾瑜看着郑齐急吼吼的模样,不由摇头一笑,郑将军对互市的上心程度比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上心啊!
不多时,郑齐一脸喜色的将林镖头等人引了进来,他低声叮嘱林镖头进门莫要停留,等林镖头他们急急走进来后,郑齐飞快的关住门。
但即使如此,上面还是传来了几声轻咳。
林镖头下意识轻轻抬眼,入目是一双黑色,一尘不染的官靴,再往上是一袭梧枝绿的棉袍,可奈何主人仪态端方,棉袍不显臃肿反而让那有些瘦削的身影多出了几分稳重。
“小人青州威虎镖局镖头林威,叩见徐大人!”
“抬起头来。”
徐瑾瑜自然注意到了林镖头的暗中打量,只不过林镖头的打量并不逾矩,徐瑾瑜自然也并未怪罪。
林镖头听着那清润如水的声音,心里一动,这声音着实年轻,他已经在勾勒一个谦谦君子,温和沉稳的青年形象。
可等到他终于对上徐瑾瑜的眼睛时,他直接故意一滞,无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他神往已久的徐大人,竟然是一个盛容绝世的少年郎君!
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冷,徐瑾瑜面上已经染上了几分苍白,但即使如此,那双黑若点漆的双眸淡淡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在此刻被其洞悉。
虽是少年,可却深沉如渊!
这是林镖头的第一印象,他走镖多年,自认识人有术,不过也是,若真是一个空有美貌的病弱少年,岂能将乌国玩弄于股掌之中?
又岂能在凉州濒临城破之时,力挽狂澜,更直接拿下乌国一城?
林威只敢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去,徐瑾瑜旋即温和道:
“林镖头请起,坐下说话。”
少年的声音一派温和,可是林威却丝毫不敢放松,当下也紧张道:
“多谢徐大人,不知徐大人抱恙,今日叨扰,是小人失礼。”
徐瑾瑜莞尔一笑,看了一眼郑齐:
“怎么会,自本官去信请各州府派商户携带货物来此,林镖头可是头一人。
况且,若是林镖头不来,只怕本官这耳根子又要遭罪了。”
徐瑾瑜这话一出,林威下意识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郑齐忍不住嘟囔道:
“徐大人又取笑人!我这不是怕乌国到时候来人,咱们手里无货,怎么招待嘛?总不能这头一回的互市便功败垂成了,那这两国盟约到底还能不能继续了?”
郑齐这话一出,林威欲言又止,徐瑾瑜见状道:
“林镖头可有话要说?”
林威点点头,忙道:
“回大人,您二位倒不必担心货物的问题,我们便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打探消息。
若是大家伙知道原城已经是我大盛治下城池,一定会抢着来的!”
林威这话一出,郑齐顿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不由挠了挠头:
“合着大家伙以为要来乌国的原城交易啊?”
那可不是一个个吓得不敢来了?
林威这会儿看着徐瑾瑜的眼睛都带着星星似的:
“自然,若是要知道徐大人和将军大人如此勇猛,您又此召,小人等怎敢不来?”
郑齐听了这话,顿时放心了。
随后,又与林威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放人离去,还催着他们快点派人回去送信,没有丁点儿将军架子。
有了林威的消息,陆陆续续各州都有商户赶来,不过青州来的7商户最多,其他州的商户来的时候一个个脸拉的老长,仿佛上坟一般悲壮,等见识到了凉州重建后的安宁和乐后,一个个才懊悔不已。
早知道凉州是这境况,他们一定带多多的物资,狠狠在乌国捞一笔!
要知道,每逢冬日,乌国人为了过冬,什么都拿得出来!
眼看着快到到达一月之期,郑齐将各地商户送来的东西一一盘点之后,还出了一本册子交给徐瑾瑜:
“徐大人,这是本次商户带来的货物,可这一个月还是有些太赶了。我查了以前互市存在时的记录,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当初的十分之一罢了。”
就这里面,青州直接占了八成。
徐瑾瑜没有说话,只是翻开册子,将那上面一看就是来走流程的敷衍之物直接勾掉。
“徐大人!徐大人呦!您笔下留情啊!本来就没有多少货,您再圈下去,这,这难不成要把我送给乌国吗?”
徐瑾瑜笑了笑:
“我便是要送郑将军去乌国,只怕如今金谟王也不敢收啊。”
金谟王前面都被自己搞的的应激了,这是送个郑齐过去,他指不定要以为自己栽赃他了。
“徐大人……”
郑齐语气中满是幽怨,这模样要是人家女娇娘做出来,应是赏心悦目的,奈何郑齐五大三粗,让徐瑾瑜只觉得眼睛疼。
“好了,不瞒郑将军了。明日应有两批货物送到,方才他们已经送信过来了。”
郑齐这才看到徐瑾瑜的桌上还放着两个信封,郑齐小心翼翼道:
“那徐大人,您看这货能凑够吗?”
“应当可以的。”
这是徐瑾瑜根据调查此前往年与乌国交易数量的平均值,分别写信给长宁公主和宋真的。
长宁公主自徐瑾瑜抵达凉州后,没多久便送来了一封信,言及凉州苦寒,若有需要,只管去信,她定鼎力相助。
而这些年,长宁公主在京中也并未闲着,岁华园让长宁公主收割了勋贵们的钱袋子,之后她又因为钱家母子的出现,开始逐步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
可以说,现如今只长宁公主一人交入国库的税收已经顶的上整个京城五分之一的了。
所以,长宁公主这个承诺的含金量极好。
至于宋真……徐瑾瑜也是在某次休沐日去贺宋真乔迁新居的时候,看着他那真金白银砸下来的三进宅子,这才知道其叔父乃是江南豪富。
当初徐瑾瑜便不对周边的州府报有太大希望,一是消息传递的问题,二则是凉州的动荡,也必然影响周边,进而导致物资匮乏。
徐瑾瑜这颗定心丸一下,郑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徐瑾瑜这才挑了挑眉:
“郑将军,现在我能圈了吗?”
“圈圈圈,您尽管圈!那些滥竽充数的东西,我早就想丢出去了!还有一个直接带了一车的鹅卵石过来!
乌国人要鹅卵石作甚?拿来炒嗦丟吗?简直气煞我也!”
郑齐这会儿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老妈子属性,碎碎念起来,徐瑾瑜被他念的头疼,匆匆圈完了打下去的货物,这才让郑齐出去。
随后,徐瑾瑜又铺纸磨墨,写了关于互市货物入场细则。
这一次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只要这一次互市交易圆满落成,今后前往这里的商户定然数不胜数。
若是商户多了,自然要进行一定的约束和挑选。
现在互市的存在,本就相当于两国做生意,国与国之间的生意,如若敷衍了事,自然也长久不了。
等到第二日,长宁公主的人带着货物先行赶到,里面的东西包罗万象,数不胜数,就连那胭脂都被带了一小箱过来。
郑齐见状,笑的嘴都歪了。
下午又是一批,直接将原本准备好,但一直空荡荡的库房填的严严实实。
等到五日后,正好是互市约定的日期,郑齐起了一个大早,他知道徐瑾瑜的身体,没有去闹他,而是自个一个人在城墙上远眺。
等到太阳初升,不远处的显城终于变得热闹起来,一支整齐有素的军队缓缓走了过来。
“哎呦喂!怎么是那个三,金谟王来了?”
郑齐直接懵了,这金谟王自己个亲自前来互市,也太大胆了吧!
郑齐连忙让人去告知徐瑾瑜,随后自己下了城墙,出城去迎。
如今三皇子换了身份,他于情于理,也该迎一迎。
等走到进前,金谟王只看到郑齐后,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只有郑将军一人?徐大人呢?”
郑齐:“……”
他怎么觉得这金谟王有种进门找妈的感觉?
“咳咳,金谟王见谅,徐大人近来有些抱恙……”
“抱恙?上次吾与他把酒言欢之时,他还好好的,定然是你们没有顾好他!
如若大盛不愿意善待人才,便请徐大人来我大乌,吾定以大礼相待!”
金谟王这话一出,郑齐直接警惕起来,这金谟王这回不会是来挖墙角的吧?!
“金谟王玩笑了,徐某身为大盛人,岂能效力他国?”
金谟王定定的看着徐瑾瑜,缓缓吐出一句说过多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