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 四皇子已经带着乌国大军“热情”投入大盛怀抱,并积极挖自家墙角,那厢徐瑾瑜至边关之后, 首战告捷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
当初,成帝虽然力排众议,让徐瑾瑜连升数级,前往边关,可是朝廷之中质疑的声音还是大多数。
这日,正是大朝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冯卓一声高唱, 人群之中先是一静, 随后一人站了出来:
“启奏圣上, 自节度使徐大人离京已经一月有余, 可时至今日,边关一直休战, 民间朝野对此议论纷纷, 如此下去,只怕会让人觉得徐大人……名不副实啊。”
成帝闻言, 打量了一下, 才发现此人乃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尚先。
“尚御史这话从何说起?”
成帝面色不变, 只是静静的看着尚先,尚先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
“回圣上的话, 自郑将军连失两郡之后, 乌国与凉州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若是这一平衡用的好,未尝不能由我大盛先行提出互市, 届时岂不是两全其美?
至于徐大人,此行虽有胆气,可却无功,还需要好好历练才是,不可操之过急。”
尚先这话一出,成帝先没有说话,魏思武只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尚御史这话,恕吾不敢苟同。当初乌军攻势激烈之时,我大盛无一人敢站出来,而今乌军只不过短暂的休战,尚御史便觉得看到希望?
那敢问尚御史,以凉州连失两郡的战况,如何与乌国和谈互市之事?是用凉州百姓的血肉,还是用我大盛的国库?!”
“魏少司主管刑狱之事,几时也对边疆战事上了心?”
尚先别有深意的说着,魏思武却不吃他这一套,只冷冷道:
“边防之事,乃是关乎吾等安身立命的大事,莫说是吾,便是平民百姓未尝不会私下谈论,尚御史方才不也以民意相压?”
“魏少司!”
尚先拔高了声音,魏思武却不看他,直接上前一步:
“圣上,徐大人临危受命,不惜以身犯险远赴边疆,如何能让这些安居庙堂之上,身处安宁之所的人随意点评,岂不是寒了为国为民之人的心?”
尚先没想到这位魏少司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是一遇到那徐大人的事儿,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阵乱挠,让他一时竟无从下手。
“启禀圣上,徐大人固然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可是他北上一月有余,既无建功立业之事,甚至还将平阳侯请了过去,便是臣今日不言,诸位同僚心里只怕也会颇有微词。”
尚先这话一出,原本懒懒垂着眼皮的镇国公睁开了眼睛,淡淡道:
“尚御史好大的口气,竟然有替吾等发声的本事。尔未至边关,如何知道边关局势?
老夫不怕告诉你,以乌国的习性,之所以能暂时休战,乃是因为此时正值其国一年放牧劳作的关键时期,待过了这个时候,乌国大军卷土重来……尔可有挡在凉州百姓面前的胆子?!”
“镇,镇国公这话怕是有些危言耸听……”
尚先忍不住打了一个磕巴,镇国公只看了他一眼,安静的抄着手:
“危言耸听?老夫自认随先帝南征北战多年,对于乌国的习性还是有几分把握,尚御史若是不信,可敢立下军令状?”
尚先沉默了下去,成帝顺势道:
“可还有人有疑虑?”
成帝太知道当初自己让徐瑾瑜连升数级有多么让人眼红,他们能憋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难得。
可镇国公这话一出,成帝这才隐隐窥探到其后背的凶险,自然不能让他们对徐瑾瑜再有诋毁。
甚至,连成帝的心都不由随之揪了起来。
徐瑾瑜送回来的画儿,他从魏思武的手里讨过来仔细看过,这才看到那一片裸露在外的硫磺矿。
而当时,徐瑾瑜在上面题词的内容也很微妙:
作于景庆二十七年七月十八日宛阳郡驿站,与太守马昌明宴前。
一个小小的太守,徐瑾瑜为何要单独去赴他的宴?
成帝在画上摸索到了那块硫磺矿缩影的凹凸不平,以及淡淡的刺鼻味道,之后又拿出舆图看了整整一夜。
一个太守,或许不值得徐瑾瑜那般,可是,那宛阳郡与晋州军的驻地实在太近,如若二人有勾结呢?
成帝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心思,直接开始准备寻人去襄助徐瑾瑜一二。
恰在这时,镇北巡抚直接将太守马昌明私采硫磺矿一事捅了出来,而个中过程自然要与成帝详细禀报。
而在这个过程,成帝敏锐的发现了晋州军守将姜兴的名字,随后他当机立断,直接让平阳侯走了一趟——
平阳侯虽旧伤复发,可无论是领兵还是威势,都能压姜兴一头!
而成帝并不知道,正是因他反应如此之快,这才让君臣二人隔空打了一个绝妙的配合。
成帝将自己眸中的忧虑压了下去,随后目光颇具威视的看向众人,人群之中,有人看了一眼尚先,有些可惜的轻轻摇了摇头。
圣心在那位徐大人的身上,今日尚无法动摇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臣等并无异议,请圣上明鉴!”
尚先又一瞬间的茫然,但随后,他直接抬起的头颅,一副清白磊落到了极点的模样,大声道:
“吾辈言官本就可闻风弹事,今日诸位大人见不平而不敢言,我尚先敢!圣上,臣以死谏,恳请圣上督促徐大人行应尽之责,如若耽误了边关情势,那才是天大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