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搂住他,道:“我本来也没有跟他有什么啊。”
裴饮雪道:“你没有亲他吧?……你会不会觉得崔七更合你的脾气,你们都是直来直往的率性之人。……不,你是表面直来直往,但他那样的性格,世人少有不喜欢的。”
薛玉霄道:“当然没有亲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裴饮雪道:“没什么……你回来之后还能想着我吗?会不会在徐州看见什么美貌的新欢……”
薛玉霄沉默一瞬,说:“都说让你别看谢不疑写的话本。”
裴饮雪也知道这句话很离谱,低头埋在她怀里不说话了。好半晌过去,忽然又缠上来,语带恼意:“他叫我哥哥,难道是暗示我要做你的……唔……”
薛玉霄勾着他的头发亲了上去。
他的柔顺散乱,没有丝毫毛躁之感,入手如同一片冰凉的水流。她在发间屈指扣紧,抵着裴饮雪的后脑,将小郎君这双吐出埋怨低语的嘴唇封上,让他的气恼变成了闷闷的、低软的喉间轻哼声。
薛玉霄翻过身,两人调换位置。她的手抵住裴郎的侧颈,这段修长白皙、十分脆弱的颈项,被她的掌心拢住一半。薛玉霄微微低头,贴着他的额,轻语道:“你在脑子里是不是要把我跟他的喜事都办了?”
裴饮雪被说中心思,一时难以应答,只觉得她身上馥郁的香气一缕一缕地灌入肺腑。仿佛五脏六腑、一切神思,都被这股温柔的香气所掌控。在她每一寸视野的笼罩下,他的肌肤骨骼、躯干四肢,都被目光挟制摩挲着……裴饮雪喉结微动,闭上了眼。
“怎么不说话。”薛玉霄顿了顿,问他,“上次崔明珠送来的东西,你会用了吗?”
那是一种保护男子贞操的用具。
裴饮雪在她的注视下无法轻易表态,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那等我回来吧。”薛玉霄道,“真能避孕吗?我不信……等我回来,我们试一试。”
裴饮雪的手紧紧攥着她的里衣,几乎要把薛玉霄的衣带都扯开了。她低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还是你现在就急了?”
他马上松手,从头晕目眩中找回神智:“……总是亲我一下就把我制住了。你这是……什么计谋?”
薛玉霄俯身下去又抵唇一吻,将他搂在怀中,抚摸脊背:“不要胡思乱想。只因你太过在意我,这计谋才有效。光对付对付裴郎而已……”
……
启程之日,百官相送。
陛下却没有来。
薛玉霄骑在踏雪乌骓上,长发束起,着银色轻甲,底下是一身白袍。她看着暗地里跟袁家小郎君眉目传情的李清愁,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随意道:“你们还要互相盯到什么时候?你不累我都累了。”
碍于袁芳拓在前,小情侣不能当面说话聊天,只可暗送秋波,光从眼神里表达千言万语。
李清愁盯着袁意上车的背影,道:“我已封伯,要什么样的军功能封万户侯,向她们汝南高门求亲啊。”
薛玉霄道:“唔,你若是斩下三皇女拓跋婴的首级,这万户侯当然到手。”
李清愁居然真的考量起来。
薛玉霄怕她真为了取敌首级而冲动,立刻按住李清愁的肩膀:“别急,别急。我随口一说,你别过于激进,伤了自己。”
“我知道。”李清愁回,“……裴郎君呢,怎么不见?”
薛玉霄道:“没让他来。他这个人矜持体面,对自身形象要求过甚,如果让他亲自送别,恐怕当场泪不能忍,怎么能让裴郎当众落泪呢?……我与他的情意,不是要靠眼泪倾诉的。”
李清愁听了这话,结结实实地一愣。等到行军走出京兆五十里,才忽然回过神来,迟迟地问:“你不会是怕自己会流泪吧?”
薛玉霄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道:“你说陛下会不会阻拦你建功立业。”
“陛下?”李清愁皱眉,“阻拦,我?”
薛玉霄却没直说,因为原著中这次出征其实只写了李清愁一人战功卓著的。她功高盖主,徐州百姓只知道传颂李先锋官的威名,几乎忘了皇城姓谢。在她连战连捷、将数个鲜卑大将挑落下马时,皇帝传旨休战,召大军回京。
当时李清愁正在前线攻打三皇女的一座营垒,擒杀拓跋婴的亲军近卫,因休战旨意传来,各部犹豫之间,被拓跋婴走脱。此战虽胜,却是惨胜,东齐国力不堪继续攻打,而夏国也被狠狠咬了一口,狼狈逃离徐州,两年内都没有再犯。
所以,薛玉霄其实是对李清愁的能力充满信心的。她身为监斩官,基本不会立下什么军功,这正是她李娘子发挥的大好时机。
李清愁却道,“我不过小小军府将领,何至于此?我就算真能军功封侯又如何,难道她觉得我有掀翻棋盘的能力……”
薛玉霄道:“我身为督战军,只会招来敬怕畏惧,不会有功勋的。你要是真能娶到袁意,得到袁家的支持,这新贵之名,谁会不给面子?”
话音未落,在两人另一侧的李芙蓉驱马过来。她面容冷峻,眸色阴翳刻薄,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瞟了李清愁一眼,开口便是:“拜千户还穿得如此寒酸,先锋官阵前应敌,别让胡女把牙都笑掉了。”
李清愁的甲胄并未全部覆盖住身体,只是挡住关键部位,露出下方的简朴衣装。她没回,跟薛玉霄嘀咕道:“不给面子的来了。”
李芙蓉的视线越过李清愁,仿佛嘲笑李清愁只是跟薛玉霄搭话的一个环节。她的视线苛刻地在薛玉霄身上转了一圈,见她甲胄坚实,佩剑锋利,英姿飒爽中略带一丝宽和温柔之意,挑刺道:“沙场穿白衣,难道你亲军里有随行的男奴伺候你,为你濯洗战袍?”
薛玉霄跟李清愁窃窃私语:“你看她连我都骂。”
李芙蓉提高声音:“监斩官。”
薛玉霄抬首:“别叫了。你部要是后退过我的薛氏旗,我的剑下可不留情。”
李芙蓉冷冷道:“我麾下有逃兵?笑话,真有如此败坏名声的混账东西,我必先杀之。”
薛玉霄无力跟她斗嘴,摆摆手,说:“好好,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冬天风大,呛得我想咳嗽。”
李芙蓉扫视她一圈,冷哼一声,这才停下挑衅。但她还是没有走,而是紧紧贴着两人的马匹共行,透露出一种想靠近、又不想靠得太近的别扭之感。
当着她的面,李清愁只好提起别的事,假装闲聊:“婵娟,你有没有听说民间有一个在荆、襄之地传教的道派……叫什么,道宗明圣观。似乎通州之地也有人信奉。”
薛玉霄眼皮一跳,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面无表情道:“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也正常,是我的江湖朋友来信告诉我的。”李清愁浑然不知好友的紧张,一巴掌拍在薛玉霄背上,笑道,“我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也入门了,说起来,比起道宗,倒是更像什么江湖门派……教人习武射箭,强身健体,经文讲得不多,只知道有个大天女。”
得亏讲得不多,依照周少兰几人的水平,糊弄糊弄平民百姓、江湖中人还可以,想要糊弄李清愁……薛玉霄脊背一紧,都想给她们重新编撰一部道宗经典了。
哦,糊弄糊弄芙蓉娘也可以。薛玉霄慢吞吞地飘过去一眼。
李芙蓉不解其意。
“那位至圣大天女,据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她们的信徒在各个驿站道口开设铺子,给过路的行人歇脚、提供茶水食物,传播教义。说不定我们过几日还会路过看见。”李清愁说,“明圣观这举动倒很有侠士之风,真想跟里面的大天女结识一番。”
薛玉霄瞥了她一眼,心道,等等,我下次换个马甲见你,让你如愿。
她一直不言不语,李芙蓉却皱眉道:“不求回报,也许就是另有所图,先施以小恩小惠,再从中图谋大事,这种事从春秋以来就不鲜见了,你还真当那是什么好人,八成也会聚众为匪,扰乱安定。”
薛玉霄:“……”
好像变聪明了。
李芙蓉扭过头,忽然发问:“薛将军,你说是不是?”
薛玉霄被她骤然一问,迟疑片刻,道:“……这些民间组织也不知道有多少,无人支持,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还是谈谈鲜卑各个部落的合纵连横如何?”
五千仞岳上摩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