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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还是那个建康,但它已经不再是梁国都城,而今它是陈国的都城,这十年中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魏成了北周,东魏成了北齐,而南梁则成了陈国。
单看国号便知道国主是谁,陈霸先掌权之后以自己的姓氏为国号,改年号为永定,这些消息他也是昨日方才知晓,此前胖子和元安宁远在东海,对中土时事了解滞后。
南风现身之处位于城外,这里曾经有一座金鼎庙,但此时这座小庙已经不在了,连残垣断壁也不曾留下,小庙故址上长满了齐膝的杂草。
此时是清晨时分,城门初开,南风也不曾使用法术,而是随着城外的百姓步行进城。
建康这些年经历的战事比长安和邺城要多,城里随处可见战争留下的痕迹。
当年他曾经往建康皇宫戏弄过天鸣子,知道皇宫所在,径直前往,到得宫外,只见宫门外停满了车辇和马匹,现在是上早朝的时辰,这些马匹车辇应该属于进宫早朝的文武官员。
宫门是关着的,守卫森严,南风隐去身形,穿墙而过,一步一宫,缩地成寸,只三步便到得皇帝临朝的宫殿,这处宫殿原本是梁帝居住的仁和殿,但现在改名了,成了正明殿。
殿门是关着的,门外有一队禁卫把守,领队的官长附耳门上,聆听殿里的动静。
见到此人鬼祟模样,南风暗感好笑,这家伙倒不是在窃听朝政,而是在司职当差,上朝时皇帝随时可能下令处置臣子,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必须立刻进去抓人,若是没听到皇帝的召唤,不曾进殿候命,后果就是皇帝很尴尬,他们被砍头。
到得殿门外,南风长驱直入,穿过殿门,进入大殿。
大殿左右侍立着文武百官,说是百官,其实并不是个实数,能够参加早朝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不计刺史都督等在外驻扎的封疆大吏,朝廷三品以上内吏高官不到一百人。
他最早见到陈霸先是在十二年前,那时陈霸先正值壮年,任平叛大军副帅,这么多年的征战,终于由将军变成了皇帝,但同时也由壮年变成了老年。
而今的陈霸先身穿龙袍,面南背北,上居龙椅宝座,俯视殿下群臣。
殿内正在议事,议的是妖邪阴物围攻寺院一事,看的出来,陈霸先对臣子还是比较宽容的,群臣在他面前也不是噤若寒蝉,而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群臣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此事是因为佛教肆虐蔓延,大量百姓投身佛门不务劳作,不事生产,令得上天愤怒,故此放出妖邪惩戒僧尼,朝廷应该袖手旁观。
而另外一派则持反对意见,只说佛法慈悲,教化众生,乃国之基石,此番定是有妖王试图翻天覆地,祸乱人间,唯恐受到佛教阻拦,故此特派前锋前来扫荡障碍,佛教是在为朝廷挡灾,朝廷理应派兵相助。
除了群臣,殿内还有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年纪当有八九十岁,根据衣着以及站位来看,此人应该是陈国的护国法师。
在众人争论的同时,此人也没有参与,只是垂眉闭目,一言不发。
眼见众人争论不休,陈霸先看向那老和尚,“印光大师,你有何话说?”
陈霸先此言一出,南风陡然皱眉,对于此人他是如雷贯耳,当年引诱梁帝出家的就是这个老家伙,撺掇建造四百八十座寺院以保国运的也是此人,侯景称帝之后当了外寇国师的还是他,打跑侯景之后,梁元帝萧绎也封他为国师,这老东西前前后后已经害了好几任皇帝,怎么陈霸先还会用他。
南风心中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陈霸先言罢,印光和尚双手合十,唱诵佛号,“阿弥陀佛。”
这一声阿弥陀佛洪亮悠长,满是慈悲,再辅以他一脸的好人长相,不管是听声儿还是看样儿,此人都像个大德高僧。
阿弥陀佛之后,印光开始说话,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不卑不亢,并不就此事阐述自己的看法,而是说些佛祖割肉喂鹰之类的典故,暗示他们愿意舍己为人,悲悯天下。
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身居高位,能够身居高位的人品德好坏暂且不论,但一定是聪慧过人,由于印光说的巧妙博大,引得众人低头深思,竟无一人发现他的空泛虚假。
南风不止是明眼人,还是明心人,印光和尚的这一套自然骗他不过,实则众人之所以受到误导,原因有三,一是此人长的很是慈悲,貌似忠良,二是此人很是博学,能够引经据典,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人习练有中土佛门四大神功之一的九天梵音,这九天梵音可以在无形之中影响他人心神,类似于道家的控魂之术。
说到最后,印光和尚话锋一转,只说佛祖慈悲,已于昨夜以无上神通涤荡妖邪,境内已有数十座寺院的妖邪被佛祖封印。
听到此处,南风按捺不住了,他按捺不住的后果就是印光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们看似聪明,实则全是蠢材,”印光手指陈霸先,“也包括你。”
印光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印光手指自己,“就因为我长了一副好人相,你们就当我是好人?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们不懂?”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说,还当他是别有深意,在点化他们。
印光又道,“面由心生只是就凡夫俗子而言,真正的大奸大恶绝不会是尖嘴猴腮,真正的大慈大悲也不一定就是慈眉善目,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的感觉,感觉是会骗人的,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大师所言极是。”“大师果然是高人。”“大师一语惊醒梦中人。”
“还大师呢,”印光无奈摇头,“你们难道看不出我现在受人操控,身不由己吗,不然傻子才跟你们说真话。”
“大师,慎言。”陈霸先皱眉站起。
“闭嘴,给我坐下。”印光手指陈霸先。
陈霸先连喊来人也不见有人进来,这才坐下了。
就在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护驾”,百官一分为二,文臣冲向陈霸先,武将冲向印光。
冲向陈霸先的那群人倒是挡在了他的身前,但冲向印光的那群人却被印光抗拒在外,印光冲陈霸先怒声说道,“我害了武帝萧衍,害了伪帝侯景,害了元帝萧绎,在境内大肆扩建寺庙,广召信徒,你以为你是在利用我麻痹百姓,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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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让他们温驯认命,不生是非,你可曾想过,而今听命于我的信徒有百万之众,只要我一声令下,借佛祖名义起兵造反,这天下是你坐还是我坐?”
说到此处,印光和尚开始宽衣解带,“亏你们还一天到晚勾心斗角,自以为深谋远虑,真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虑的什么,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要看他说了什么,只看他做了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三岁孩子都懂,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分明一步就能跨过去,非得绕出十万八千里再绕回来,不走点儿歪路,不兜几个圈子,就显示不出你们的深谋远虑?”
印光说完,开始当众撒尿,众人骇然,皆不敢上前阻止。
印光撒了尿还不算,袈裟一甩,开始脱内衬,“很多时候真相就在表面上,只看表面,最少也能对八成。”
“你是何人?”陈霸先沉声说道。
“救过你性命的人。”印光沉声说道,言罢,短裤一脱,冲开殿门,光着屁股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