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岳阳一行人来到戈尔登岛时, 码头上的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去。
明日号、阿特莱特号与银色鲟鱼号先后靠岸,人群有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了听天由命的茫然和麻木。
“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城想拦住个人打听打听,可每个经过的岛民都瑟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躲避着。
“那是——”岳阳一眼看到了前方瘫坐在地上, 遥望着远处海面的女人。
他记得这个女人, 是那个叫卢克的小男孩的妈妈。上次他们来到戈尔登岛时,那个叫卢克的小男孩, 从他这里拿走了一块儿巧克力, 后来被昔日之辉神殿的修士带走了。
“女士,你怎么了?”岳阳跑过去, 想扶女人起来, “卢克呢?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抬起了头,看到了岳阳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很快, 目光坚定了下来, “先生!先生,你救救卢克, 救救我的孩子吧!”
女人死死抓住了岳阳的手, 岳阳把她扶了起来, 众人这才从女人口里, 知道了岛上最近发生的事。
昔日之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抛弃了戈尔登岛, 他们不仅在几天内搬空了神殿, 还挑选了一大批信徒带走,卢克就在其中。
“是神抛弃了我们, 我们是罪民。玛米,你应该为卢克感到高兴,他是被神选中的孩子。”有路过的老人听到几人的对话,叹着气对哭泣的玛米道。
玛米流着泪摇头,“不,那不是我们的神,我不相信他们!那种需要用信徒的血来侍奉的神,怎么可能善待我的孩子?”
岳阳一行人都愣住了,周围的人陆续停下了脚步,无声地望着这位绝望的母亲。
其实,久经折磨的戈尔登岛民内心都隐隐清楚,昔日之辉是个多么可怕的教派。可他们没有选择,在连续的屠杀和大火后,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遗弃。路过的幽灵船要么冷眼旁观,要么抢夺掳掠,没人能拯救他们,他们只能信仰黑暗……
“我答应你,”岳阳的声音郑重而清澈,“我们会救回卢克,救回岛上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过来,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年轻的船长。
但绝望的玛米此时只能紧紧抓住岳阳的手,“谢谢您,谢谢您答应我的请求。”
“年轻人啊,不要冲动,他们有很多条幽灵船啊,”有老人试图劝阻。
岳阳一笑,回头看向码头,“我们也有很多条!”
灰蒙蒙的海面上,原本不太显眼的船,一夕变得高大壮阔,重新扬起的风帆上,一朵纯黑色的滴血玫瑰映入众人的眼睑。
“是阿特莱特号!”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人们麻木的双眼,瞬间甭发出了光彩,紧接着——
“是尤无渊阁下!”
“是统帅大人来救我们了!”
人群奔走相告,数不清的身影涌上码头,呐喊、哭泣与欢呼交杂成一片。这座几乎要彻底堕入黑暗的岛屿,终于再一次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玛米也挤在人群里,目送着踏浪而去的幽灵船。
她没有看向万众瞩目的海军统帅,而是一直望着与尤无渊并肩站在船尾的年轻人。
“愿永恒迷雾庇护您,”玛米双手交握,虔诚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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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克劳德号是马库斯的幽灵船,是一艘古老的英式三桅船,在晋升圣者级后,马库斯就被派遣到了戈尔登岛,作为昔日之辉渗透圣光海域的前导站。
马库斯十分重视这次的任务,希望能借此获得圣堂的全力支持,让疯狂克劳德号有接近传说级的机会。可没想到,他在戈尔登刚刚立稳脚跟,竟然就要被迫撤离,一切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要带走一批信徒的原因,他不能空手回到圣堂,他还需要下一次机会。如果没有圣堂的帮助,他的幽灵船想要再进一步,简直难如登天。
狭窄的船舱里,信徒们缩在地板的各个角落,他们连站立都不能,双腿也伸不开。除了舱门下的一点缝隙能透进一点细微的光线,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卢克僵硬地抱紧膝盖,一只手紧紧攥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那里还有些细小的伤口没有完全长好。每次触碰,他都仿佛再次回到了神殿的净化室里。那个狭小幽暗的房间,那根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木刺,那一声声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的绝望哀嚎。
“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啊?”
黑暗中,终于有人开了口,但是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影子号上,封振总有些不安,他们的船走的太慢了……
“克劳德号上已经开始准备‘侍奉’了,马库斯船长说,只要完成仪式,剩下的都扔进大海里,船很快就能加速。”大副安慰封振道。
封振绷紧了下巴,扶着船栏的手,又下意识地收拢了几分,他内心多少有些不适。他知道马库斯的打算,这个疯狂的传教士根本没把戈尔登的岛民当成真正的信众,在马库斯眼里,这些人就是移动的血包!
封闭的舱门被打开,卢克的眼睛被突然而来的光线刺的睁不开,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走了进来,他们身后飘着食物的香气。
“黑暗将赐予我们永恒的光明,我们将在昔日之光的照耀下享用面包、牛奶……”
修士们带走了最外面几个信徒,舱门重新关上,剩下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可以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