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秘闻(1 / 2)

容昭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出,平复了心情。

随即,她看向他, 挑眉:“关家是你的人?关梦生也是你的人?”

这还真藏得深。

如果不是裴怀悲自己说出来,她就算能猜到关家倒向谨王,也不会想到那般早。

这句话是去年元宵,她许下的愿。

那个时候, 谨王回宫不久, 马州治灾,根本与关家没有任何接触。

裴怀悲闻言, 微微移开视线,轻声道:“从安庆王府离开之后,我在太悲寺,后入宫也不便与你说话, 便让梦生照看你, 助你一二。”

顿了顿, 他又道:“关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

容昭一怔。

先太子?

随即, 她像是想到什么,皱眉:“皇上让你入明州治水,安排张二、赵瑜, 不是为了护着你、他在京城彻底扫除鹿王党?”

她出京之后,想清楚前因后果。

分析永明帝的行为——他是为了保护谨王,不召安王回京,也是保护,京城只留下鹿王党, 永明帝要在死前,彻底剪除鹿王党。

裴怀悲笑了笑, 笑容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只对了一半,阿昭,你把人想得太好,他不是保护,是防备。”

如果只是保护,永明帝只要能护住自己,就能护住裴怀悲和裴钦。

如果永明帝护不住,那这次清扫鹿王党就不可能成功,两人依旧会死。

永明帝是自信能成功,却还是要把一个撵出去,不许另一个回来。

——这是防备。

容昭瞳孔一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裴怀悲再次看向她,一字一句:“都说我这次出京很蠢,这种关键时候,若有心思,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京城……”

“可是,若我留下,才是必死无疑,离开京城,反而能活。”

容昭:“你留下,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是问句,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裴怀悲声音沙哑:“对,因为他不会相信我什么都不做,帝王多疑,天家无情,他可以给,但不许我们伸手拿。”

鹿王,就是伸手拿的那一个。

他的眼睛竟然有恨意!

容昭手攥紧,半晌,低声问:“先太子,到底怎么死的?”

有恨,只能联系到她曾经的一个猜测……

裴怀悲望着她,眼中有淡淡水光,“阿昭,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想到了,但她不敢相信。

是永明帝!

其实容昭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永明帝多疑,尚未年迈时就已经多疑,手下就三个儿子,一个有势力,一个有世家,一个就有宠爱……让他们三足鼎立,互相牵制。

当初容昭创办报纸,就是借此算计。

可那只是猜测。

永明帝从登基到现在,不能说特别出色,但绝对是位清廉的好皇帝。

这样的永明帝,杀死了自己最出色的亲儿子。

容昭久久沉默。

裴怀悲看向天空皎皎明月,再次开口:“你还记得汤先生吗?”

容昭点头。

带着面具,常年不敢把脸给人看,定然是来历有问题。

夜风吹起,周围有蟋蟀的叫声不断,两人并未看对方,以平静的态度,说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裴怀悲:“汤先生这个‘汤’字,是从‘殇’字而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太监,二十年前,从明州逃生,划花了脸,带着真相,来到我身边。”

容昭抿了抿唇。

二十年前,先太子死,他因此叫怀悲,迁入太悲寺。

被人视为不祥。

可实际上,他的父亲是爷爷杀死,他来承担这一切。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复杂:“先太子威望日盛,先皇临终都道先太子是大雁朝未来,皇上还在位,就已经有不少人期待先太子登基,百姓也人人记挂……”

先太子是永明帝亲儿子。

但永明帝是皇帝,是正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永明帝好名声,容昭一直知道。

想要说服他,她一直都是从名声和历史功绩来说服。

永明帝很容易被说动。

可见他的看重。

前有开国皇帝,后有一个被人期待着赶紧上位的优秀太子,永明帝的光芒完全被淹没。

况且,永明七年,先太子死前,就已经有不少声音说让太子继位。

所以,永明帝杀了先太子。

怪不得他非要在死前打下燕云三州,他要有一生的名,传唱千年的功绩,以及不被死去儿子掩住的光辉。

“是呀,都道我不祥,但他把我接回宫后,并无顾忌,因为他知道当初真相,也知道我这不祥因何而来。”

裴怀悲嗤笑一声,摇摇头:“把大儿子杀了,把三儿子用来作为将世家一网打尽的工具,天家父子情,那个位置,真是孤家寡人,毫无感情。”

何其可悲,和其可笑。

裴怀悲只觉悲凉。

容昭声音平静:“可是,你却必须登上那个位置。”

“是呀,我必须登上那个位置,那是我的宿命,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就来到我身上的宿命。”

他看向容昭,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我曾经满腔愤怒,永明二十五年进京时,我心中只有恨与怨怼。”

太悲寺枯燥痛苦的生活,身上因为“不祥”带来的流言蜚语与鄙视。

他越是痛苦,就越是恨永明帝。

“是在安庆王府的半年让我改变,我能平和的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变成鹿王那样疯魔,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个无名。”裴怀悲笑着说。

裴怀悲是悲凉的。

但无名轻松又从容。

无名是容昭教导出来。

他想一辈子做无名,但裴怀悲是他的宿命。

就如同他不想生而无父,可他生来就住在太悲寺,叫怀悲。

容昭深吸一口气,又问:“鹿王知道真相?”

“知道。”裴怀悲点头,眼神无波无澜,“不仅鹿王知道,恐怕四大亲王也都知道,阿昭,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先太子妃是太子死后才病死。

他没有等容昭回答,便自问自答:“我母亲爱我父亲,惦记着我,怎么可能轻易去死?但是,她查到了父亲的死因,这让她不平与痛苦,她便将消息透露了出去,想要为我父亲伸冤……”

“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收到她消息的,只有四大亲王与几个父亲部下。母亲死了,父亲部下没多久也死了。”

裴怀悲满脸嘲讽:“阿昭,你现在知道四大亲王为什么要站队了吗?”

四大亲王四个人,站了四个势力。

荣亲王站鹿王,愉亲王靠近张丞相,一道为保皇党,乐亲王站了宁王,禄亲王站了安王。

实在是混乱。

容昭如今如何不明白?

她道:“为了保命,也为了地位。”

裴怀悲点点头:“对,他们知道了真相,同样害怕,必须将自己绑在一股势力上面,这其实不是为了壮大皇子的势力,是为了壮大自己。”

永明帝向来无情。

对儿子都能无情,何况是兄弟?

自他登基以后,四大亲王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没有钱也没有权。

而要改变,就只能等新君上位。

将一家子荣辱,绑在了他们寄予希望的人身上。

“至于鹿王……我父亲在世时,裴钰年幼,裴钦刚刚出生不久,但裴铮已经知事。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哥哥是未来皇帝,没人有野心。”

“汤先生说,裴铮小时候很喜欢我父亲,总是跟在我父亲身后,后来我父亲突然死了,他被皇帝、被所有人推到了前面。”

“或许是滋生了野心,也或许是滋生了恐惧,他变成现在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鹿王,为了当上皇帝,他已经疯了。”

“所以,等证据送到京城,等皇帝表现出要召安王回京,或者要召我回京的态度,他就一定会造反。”

裴怀悲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下场,他一定会博一场。”

如果没有容昭,他或许会和鹿王一样。

疯魔,又无所不用其极。

容昭看向他,“如果没有猜错,等赵瑜回京,鹿王就会做最后的挣扎。”

——除了制造更多牺牲,没有任何作用的挣扎。

鹿王死去,那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京城造反,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容昭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这是永明帝和鹿王的博弈,这场死亡,是他们的碰撞。

谁下场,都可能会被牵连、绞杀。

裴怀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