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日,宫里风平浪静,倒是没什么八卦要听。
舒清妩每日都吃茶绣花,偶尔打打牌九,跟宫人们在院子里投壶,日子特别安逸。
但到了二十二日下午时,织绣所那边还没递来消息,云雾就有些着急了。
她跟舒清妩道:“小主,不如奴婢去瞧一瞧,若是衣裳做好了,奴婢便可直接取回。”
舒清妩也觉得事有不对,便道:“你去吧,再领迎竹一块儿去领晚膳,回来晚了了路上黑。”
云雾福了福,立即就退了下去,换了云烟伺候在舒清妩身边。
“小主,”云烟低声道,“陈姐姐一向很规矩,她答应的事一般不会有错,但今日衣裳未曾送来,瞧着似乎是有些意外。”
舒清妩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这一世因她提前承宠,许多事情都变了,跟上一辈子完全不同,所以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些未知虽很令人迷茫,却也更令人好奇。
她还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来活,显然是不行的。
“你倒是细心,便去把原来准备的那身礼服寻出来,提前整理妥当也无不可。”
云烟福了福,先去吩咐小宫人们忙碌礼服的事,这边又跟舒清妩说:“小主,云雾姐姐同陈姐姐维持关系已有年余,这一年里,虽咱们是花钱买活,但陈姐姐也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有过懈怠和轻慢,人品尚且能观。”
她长得喜庆,一直都是笑意逢人,却也是极为聪慧伶俐的。
陈宫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性格会如何行事,云烟都看在眼中,并且一一记下。
这一点很好,也很值得舒清妩骄傲。
她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云烟,看她小脸儿微红,也不由笑起来。
“你做的很好,晚上赏你一碗玉米甜羹。”舒清妩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脸蛋,倒是不怎么为礼服发愁。
既然有人不想让她穿新衣服,她就特地挑旧衣穿罢了,脸面这事,她早就不在意,怎么能让对手不愉快才是最棒的。
繁花缎是御赐,织绣所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破坏御赐之物,只能拖延一两日,让她赶不及穿着高调亮相罢了。
云烟略有些担忧:“那一身虽也不是很旧,到底只是普通的素罗,瞧着也很素静,是否太不相合?”
舒清妩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无妨,便是天仙下凡,其实陛下也瞧不出来,哪还能看到旁人穿的什么样的衣裳?”
云烟一想也是,顿时就放下心来,安排晚膳去了。
果然,不多时云雾便回来了。
她脸色很不好,皱着眉瞧着异常不愉,跟在身后的迎竹也憋着嘴,看样子是在织造所受了委屈。
舒清妩把绣了一多半的荷包放回笸箩里,拍拍手起身,边走边问:“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要哭鼻子了?”
被她这么一打趣,原本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又被逗了回去,云雾噗的笑了一声,略有些撒娇道:“小主!”
舒清妩让她扶着自己,慢条斯理往寝殿里去。
“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衣裳取不回来,人家定是说来不及,答应的不做数。”舒清妩道。
云雾一愣,很是有些不可思议:“小主,您怎么说得一字不差。”
舒清妩笑笑,很是轻松写意,她指了指正忙活晚膳的云烟,低声道:“刚云烟都说了,她觉得按陈宫女的性子做完肯定能给送来,既然没送来,就一定是没做完。”
“她只是织绣所的一个大宫女,上面那么多管事姑姑,根本轮不到她说话,有人不想让我穿这精彩绝伦的繁花缎,她便是答应了也只能无可奈何。”
云雾抿了抿嘴,声音特别低落:“是奴婢没有当好差,信错了人,也没提前想到这些是非曲折,小主罚奴婢吧。”
舒清妩拍拍她的手:“我不会罚你,但你自己肯定会往心里去,云雾啊。”
她站在殿上,遥遥望向西去的金乌。
灿烂的晚霞笼罩在锦绣宫殿上,层层琉璃瓦飞檐在远处熠熠生辉,照耀着大齐的海晏河清。
舒清妩对不知何时都来到身边的宫人们说:“人啊,一辈子很难不犯错,这一点不用去愧疚,也不用去辗转反侧。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如果你连面对过错的勇气和承担的胆量都没有,那就不要说自己如何难过。”
舒清妩声音很轻,却有着让人难以忘却的魔力。
“所以,错了就是错了,记在心里,自己承受过打击,下次不要再犯便是。”
舒清妩说完,没有再多言。
小宫人里有个特别活泼的名叫迎柳,这会儿小声问她:“小主,您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可以这么淡然,这么出尘,仿佛一切事都不是磨难,只是另一个新奇有趣的开始。
舒清妩回首看她,目光竟是有几分慈爱:“因为啊,我梦到过太多过去事,心里面就告诉自己,以后可不能再犯。”
“有些错误,一次就足够。”
话说到这里,舒清妩便停了,笑着招呼她们回去用膳:“行了,我只是有感而发,最近毕竟发生了这许多事,以后说不得会更多。我只是提前同你们说一句,让你们自己心中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