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筱自报家门,大师兄姬午七斯斯文文的气质似乎有些绷不住了,本性难移地低声吼道:“什么?你居然敢冒充我们符宗的太师祖!你好大的胆子!”
啊?小筱听得一愣。
二师姐在一旁低声道:“师兄,你忘了师父的话?我们符宗不收大呼小叫的无礼之人,你这样子,要是被他老人家看了,是要挨申斥,逐出师门的!”
姬午七一听,立刻又降低了调门,捏嗓子道:“小姑娘,你假装我们符宗的太师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说来听听,看看在下能不能帮你解决?”
他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唐有术的气韵,看来他的师父似乎听了魏劫的叮嘱,以后没少改变徒儿的气韵,下足了功夫。
可是小筱无心夸赞大师兄变得斯文有气质。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头顶冒冷气,她小心翼翼道:“你们的太师祖也叫崔小筱?她……现在在何处?你们的师父又在何处?”
小筱这话问得姬午七又一愣,皱眉道:“谁人不知我符宗太师祖崔宗师已经在二百年前仙逝,而我师父前不久也坐化圆寂。你这么问,是何意思?”
这话一出,小筱身旁的魏劫已经冷声道:“放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这时,姬午七身边的江南木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呆愣愣地看着小筱的脸,突然跑开。
不一会,江南木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秘籍,赫然正是唐有术流传给徒弟的那一本,只是看上去,比小筱当初带走的那一本看上去更加厚实,似乎又增添了不少内容。
江南木快速翻转,然后翻到最后一页道:“大师兄,你忘了我们师父临终前的遗言,他说若有一天,大厅风水镜里映出自称太师祖的人,就将这一页给她看!”
说到这,江南木将那一页纸干脆撕了下来,摆在了镜子前:“……那个……你看看这个!”
小筱和魏劫都紧紧盯着那也纸来看。
而唐有术在一旁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心知这的确是自己的笔迹,只是写的这些事情,他压根就不清楚啊!
就在这时,灵山的大殿外依旧如上次一样,有大批灾民哭嚎的声音,看来二百年后大齐的国运还是凋零了……
就在小筱看完,张开嘴又要说话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飘入云层,那镜面无了月光,微微闪动,景象立刻全消。
一时,镜子这边的三人陷入了沉默。
小筱抬手看了看,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胳膊似乎变得透明,好像下一刻,便要烟消云散……
魏劫方才也看到了镜子里的文字描述,如果那些文字都是真的,那么处心积虑对付小筱之人,真是其心可诛!
这种斩草除根的方式,真是叫人避无可避!
唐有术最先回过神来,低声道:“佛经中有云,百亿须弥山,三千大千世界,也就是说,相同又不同的法世可以重叠共生。没想到,今日竟然可以通过一面镜子,得以见到两个相隔二百年的平行法世相通……如果真按那页纸上所写……小筱,你岂不是要不存在了?”
方才那页纸上写着,正是二百年后的唐有术告诫崔小筱之言——此刻已经有人赶赴了崔小筱祖先的老家,要设计意外,篡改祖先的命线,让他彻底消失。
若是这一世中,崔家祖先身死,那么同一世命线里,二百年后的小筱也将不复存在……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小筱也会消失!
魏劫瞪眼看着小筱,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这般杀人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绝非常人能想得出来!
怪不得阴司的那一本阴阳簿,又是莫名消失。
看来又是有人要大动干戈,篡改别人的命线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并非没有人相助。当初那个老和尚赠给他们的这一面镜子,就是帮助他们随时泄题,考过这一场要命的生死关卡。
魏劫懒得判断这镜子里是真,还是假,既然存疑,一律当真。因为他压根承受不起失去小筱的半点可能。
想着方才那书页里记录了崔小筱先祖的详尽地址,以及意外的日期,魏劫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抱住了身边大徒弟唐有术。
若是小筱真的因为崔家先祖被杀,而突然消失。他大概会像疯子一般,理智全失,任着魔性入心,与洞渊那些碎催搏命。
而唐有术却一如前世师尊死后,默默地尽可能地做一切可以补救的方法。天知道,他为了查明这一切,花费了多少的功夫,又吃多少苦头?
魏劫的这一抱满含了两世的感激。
唐有术两辈子都没有跟师尊这么脉脉温情的一刻。他自然知道魏劫这一抱的真心实意,可是眼泪在眼眶里还没来得及打转,魏劫已经推开了他。
看来他的师尊还是不太习惯跟弟子太过温情,有些不自在地又拍了拍他的肩:“我欠你的太多且记着,以后定然加倍归还……”
说完之后,他对崔小筱说:“唐有术留守魔城,以免生乱。走!我们立刻出发去救你的祖宗!”
崔小筱在二百年前的先祖乃是经营小本生意的,在老家不远的郊县开豆腐坊。
崔家的豆腐细嫩,生意红火,全在于磨豆子的水,都是崔家老板去镇子后的甜水山里打的山泉水。
每天上午,卖完了当年的豆腐后,崔家老板就会赶着小毛驴,拉着水车前去打水。
豆腐营生,几年来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这一日,他又像往常一样,赶着毛驴水车去甜水山的半山腰打水。
这山上有石阶,虽然上下费力气,可是若想赚钱养家,哪有不费气力的活?
他光棍四十载,终于攒出了一副家业,得以娶妻。
如今他也算是新婚燕尔,一会早早还家,搂着媳妇美美睡上一觉,说不定下个月,他的媳妇就能怀上崔家的独苗苗了!
老崔挑着水担子,哼着歌儿,便上了山去。
只是今日挑水之人,不光他一个,先前挑水的那个似乎脚下不稳,水淋得石阶上到处都是。
老崔也浑不在意,挑了水之后,便担起担子,往回走。
此时正是初秋时间,中午阳光火辣,老崔哼着山调子,正继续往下走,却觉得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都腾空飞起。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石阶上的水,竟然在烈日炎炎下凝结成冰。而老崔一个不稳,他的后脑勺就要磕在石阶上了。
老崔飞起得太高,若是落下,后脑勺必定碎裂,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飞来,一下子便接住了飞起的豆腐老崔,然后将他放在了石阶上。
豆腐老崔惊魂未定,又见一个腰肢纤细的少女如同翻飞的凌燕,突然朝着他刚刚打水的甜泉深潭袭去。
只见她随手甩出一道冒火的符,那潭水竟然一阵咕嘟声响,转瞬间就热开了锅。
伴着一声凄厉惨叫,只见一条约有丈长的大红鲤从水中跃了出来,在地上扑棱了几下后,竟然僵直不动,就此死去了。
不过等鱼死了,鱼身似乎骤然缩短了许多,就是潭水里寻常可见的普通锦鲤罢了。
老崔被眼前的光景吓得无措,更是看着满地的坚冰发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那个俏生生的姑娘拎着死鱼走过来:“那个……您没事吧?”
老崔虽然闹不懂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两个能飞来飞去的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若是没有这年轻人,他这一下子可摔得不轻,所以他连忙拱手写道:“谢过侠士方才扶我,敢问二位贵姓?”
小筱看着豆腐老崔,颇有感慨道:“我姓崔……”
老崔一拍手:“哎呀,我们还是同姓本家,我也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