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莲师能感觉到,那些水箭夹裹的精神力交织成网,将他的精神力一下子压制住了,仿佛巨掌一般狠狠碾压下来……
这次居然是崔小筱技高一筹。
当万莲师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白的时候,也是他的精神力被崔小筱压垮的时候。
趁着万莲师的精神力难以为继,有几支水箭一下子冲破了水盾,穿透了万莲师的肩胛骨,疼得他痛苦大叫一声往后一仰。
可还没等他缓过气儿来,魏劫提着天罚之剑,又是一剑劈来。
他本来就是容易入魔的体质,行事喜欢偏激。方才在地道里,却要努力控制住自己汹涌的欲念。
这等克制压抑,与入魔又是何其相似!
当他拿着原本就该是他的天罚之剑时,人剑合一,泛着金光的降魔剑,在蓄力之后狠狠横劈过去,竟然一下子就削掉了万莲师的半边胳膊!
这下子,一代鬼王宗师疼得失声惨叫。
可是最可怕的是,他还没有收法,操控的人皮符似挣脱了傀儡师的小鬼,居然自行浮动起来,朝着万莲师飘忽而去。
鬼宗的符文虽然霸道,可是反噬之力同样可怕!
只见那一张被崔小筱的精神力碾压得毫无生气的人皮符,居然如吸血蝙蝠,附着在了万莲师的断臂伤口上,开始汩汩饮起饲主的血气来!
这等反噬之力让万莲师的面皮肉眼可见的衰老,一瞬间的功夫,竟然苍老了几十岁的模样。
看着他痛苦得满地打滚,手忙脚乱地扯下那吸血人皮符的样子,小筱冷笑:“我们符宗跟你鬼宗从来不是一路的!跟符宗比?你不配!”
师父唐有术建宗以来,从来不会靠符的怨气凝聚精神力。
要知道师父当初是受了鬼宗启发建宗的,怎么会不知道有这个捷径?
可是他宁肯舍弃捷径,只用最常见的黄草纸,让门下弟子修炼最纯粹的精神力。
就算力量再怎么薄弱,师父也不曾动摇,而到了师父晚年的时候,他只用这最简单的符,却已经可以娴熟操控五行,其中的艰辛,若非符宗弟子,大约是想像不到的!
师父留下的秘籍看起来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其实他给弟子最大的财富,却是面对诱惑的强大定力。
小筱也是在符宗修炼中一路摸索前行,才渐渐领悟师父留给符宗弟子的法门!
与那些邪恶的符材相比,坚信邪不压正的浩然正气,才是让符文发挥到最大极致的关键。
可惜,小筱和魏劫还没来得及享受战胜鬼宗一代宗师的喜悦,危机却接踵而至!
此时,显出身形的魏劫和崔小筱正暴露在月光之下。
在王府的高阁之上,有一尊雕像正在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
方才一阵搏杀,这二人的身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杀气,自然也激活了王府高阁上的獬豸神像。
只见那神像的双目被月光折射,突然爆射出精光,朝着王府的不速之客凶狠射去。
神像目光所及之处,石板路也立刻被炸得粉碎。
这獬豸,乃上神赐予夏氏后裔之物,拥有的神力不是凡人之躯可以阻挡。
魏劫护着小筱闪避,却也被它的神光剐蹭到,胳膊上如烙铁拓过,甚至有焦糊的味道!
若是被它直直射中,恐怕药石枉然,他们只能快速闪躲,寻机会冲出璨王府。
而王府的侍卫,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他们哄撵向太子所在的院落里去。
最后,被堵截的师徒二人,便跳到太子的院落,不知影踪了。
在一片打打杀杀的声音里,太子的贴身太监气得出来瞪眼:“皇储安寝,尔等为何这般喧哗?”
万莲师被手下弟子搀扶着,听几个跑进去的侍卫说那两个人不见了踪影,便咬牙切齿道:“璨王府进了刺客邪佞,还请公公进去通禀太子,让我们进去搜查!”
公公看他缺了一个胳膊,鲜血淋漓又骤然老了许多的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奔了回去。
等再出来的时候,那公公依旧不敢靠近万莲师,急急道:“太子金贵之躯,岂能在这里涉险?太子说了,你们璨王府既吵又无趣,他即刻就要回转京城!”
万莲师这边也是失血过多,再撑不住了,也顾不得阻拦太子,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在一片混乱中,太子一声令下,表示要尽快出王府。
下面的人也是雷厉风行,即刻便要离开。
就是太子酒醉得不行,无法自己行走。不一会,一顶软轿抬着太子,再加上乌拉拉的随从抬着箱子,闹哄哄的排成一队就往王府门口而去。
就在这时,刚刚被璨王救治了伤口的秦贺又带人而来,他让那个蛇眼人守在门口,拦住了轿子。
那蛇眼人用镶嵌的蛇眼一看,立刻捕捉到太子轿子里一团团的人影热量,立刻小声对璨王回禀道:“轿子里不止一人!”
秦贺冷笑一声,心道:这二人也是胆大,莫不是挟持太子想要出府?
想到这,他提剑便撩起了帘子……
可是下一刻,轿子却是花枝乱颤的惊叫声。
原来这太子也会享受,就算在软轿里也要温香偎玉,他那高高拱起的被子里竟然钻出了一个女人的乱蓬蓬的脑袋,竟是太子的一个宠妃。
看着那样子,被子里还有几个佳人,有一对光洁小脚半露不露,紧张地扑腾不停。
太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口齿不清地发着火:“孤正点着……点着花魁!何人敢来搅闹?”
说完,他醉眼迷濛看着秦贺,皱眉道:“你个老货,也想钻孤的被窝?也不拿镜子照照!赶紧滚开,难道要孤演给你看?”
此时太子的侍从也纷纷上前,再加上王府这一番乱,门口也来了不少陪同太子前来的官兵。
就算王爷有心趁乱弄死这个扶不起的太子,也不合时宜了。
看着太子被窝里拱来拱去的脑袋,还有太子翻着白眼,露出的痴迷陶醉之色,就知道这被子里是些什么下作勾当!
秦贺做惯了正人君子,有些不适应这些腌臜下流,适时低头,只能不屑地撂下了帘子,命人仔细搜查了软轿下面,还有验看随行人员有无混入那师徒。
待发现并无疏漏后,秦贺去请示了璨王。
现在王府乱成一团,门口又聚集了许多闻讯而来的官兵。璨王思量了一下,不宜现在得罪个草包太子,于是终于放行,让太子和随从离去。
太子似乎玩得正酣,也不下轿子,退散了其他官兵后,只带着自己的亲随,任着人一路抬出了城去。
等到了郊野,软轿便停在了一处林中。
那原本还一脸痴迷醉相的太子,突然神色渐渐清明,拍了拍他搂着的女子的脸道:“你且先下去吧。”
待女子下轿,太子突然掀开了被子,里面赫然还有两个人,正是王府中人一直搜捕的魏劫和崔小筱!
原来就在方才,他们误闯了太子内室,跟这太子打了个照面。小筱倒是百忙中很是抱歉地冲醉汉抱拳。小声道:“那个……太子叨扰了,您睡您的,我们即刻就走。”
她原本也就是这么一说,压根不指望这个吃药的醉汉能回应。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本该酩酊大醉的太子却是一笑,简单地问了他们几句之后,居然立刻为他们打起了掩护,护着他二人平安出了璨王府!
方才躲闪间,魏劫因为保护着小筱,还是被獬豸神光伤了肌肤。被獬豸所伤的肌肤还在灼痛,可是魏劫却顾不得看伤口,只是定定看向了那个方才还酩酊烂醉的太子。
此时马车里的太子,目光清明,毫无宿醉之态,只是微笑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温雅开口问道:“不知二位该是如何称呼?”
小筱有些佩服地回礼:“不知我们是谁,殿下就出手相救,您不怕救下两个穷凶极恶之徒,反而害了自己?”
太子微微一笑:“二位能将璨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便是有才,在危急之中也不曾想过挟持孤为质,便是有德。这样德才兼备之人,孤岂有不救之理?”
小筱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愧是在金銮殿里出来的,这等恭维人的话说得真是高山流水,叮咚作响!
之前在璨王府,小筱看这位太子只会吃喝玩乐,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可是方才掩护着他们出府时,这位太子表现出来的沉稳狡黠,却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样的皇子,怎么可能是酒囊饭袋?
太子虽然贵为皇子,但颇有些与人自来熟的潜质。
说话间,太子已经命人提来了几个大大食盒子,笑着对师徒二人道:“那王府的饭菜,孤有些吃不惯,大半是入了痰盂、袖口里。现在倒是饿了,二位如果不嫌弃,不妨跟孤酌酒一杯,吃几口垫一垫肠胃。”
看来这位太子真的不傻,也知道璨王的食物不好下咽,竟然暗自吐了入口的食物酒水,当真都是机灵。
太子说完,看小筱和魏劫并不动,只是笑笑,自己率先拿起玉箸吃了起来。